“你不回房睡?”她問。
“還不困?!?/p>
“你坐這干嘛?”
“坐著。”
林棉合上雪糕盒的蓋子,拿起勺子,起身走到水槽前沖洗。水嘩嘩的響,她背對他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失真的模糊:“我回去睡覺了?!?/p>
林聿沒有立刻答話。幾秒后,他應(yīng)允般地說:“嗯?!彼龥]再回頭,把勺子插進瀝水籃里,從他身后走過。走到房門口,林棉停頓住,下一秒加速走進去。
橘色夜燈繼續(xù)一亮一滅,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后,又亮起,突兀閃亮地爆了一下。
林聿還坐在原地,沒有動。
第二天中午,梁韻潔來找林棉。
“你聽起來有點感冒。”
“是嗎?”林棉隨口應(yīng)著,從包里翻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她。她沒說明那其實是林槿的,反正也差不多,不影響用。
梁韻潔接過筆記本,封面上沒有寫名字班級。她翻了幾頁,說:“好像沒寫完?!?/p>
林棉的頭還有點疼,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常些:“你先看這些,后面我再帶給你?!?/p>
“你要好好休息?!?/p>
梁韻潔客套地說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畢竟她已經(jīng)拿到自己要的東西了。她把筆記本打開,掀起薄薄的一頁。原來林聿的字是這樣的,筆鋒還未完全定型,字形端正,卻藏著一點不自知的稚氣。她盯著那些字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拆解某種不經(jīng)意泄露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那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觸碰他的某個部分:不帶防備的、未經(jīng)修飾的、甚至可能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部分。
那種錯覺地掠過她的意識,讓她短暫地出神。
她緩緩坐直身體,回頭看坐在后面的林棉。她還是懶洋洋地趴著,用手撥弄自己的一縷頭發(fā)末梢。她簡直要冷笑出聲,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的哥哥。
一連幾天,林棉都是和林槿一起回家。林聿總是有額外的安排,要到很晚才回來。
有一次,他們在街角買關(guān)東煮時遇到了易洵。他說高一數(shù)學競賽的培訓已經(jīng)開始,“接下來他可有得忙了。”說完,他還陪他們一起走了一段路。
“你沒參加嗎?”林棉問。
易洵搖搖頭:“怎么說呢,我吃不了那樣的苦。”
那天夜里,林棉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有人開門回來。像是媽媽起身去迎接,接著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響。
她從床上撐起身,湊到門邊,從門縫望出去,只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背影。
心情有些怪異,說不清是困意未散,還是別的什么。她沒有出去,只是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
學校是周六中午放假,禮拜天下午返校。因為競賽的安排,林聿一直到周日才得空歇半天。
林棉醒來時,廚房已經(jīng)傳來牛奶和玉米煮沸的香氣。媽媽正舉著鍋鏟,凝神看平底鍋里的雞蛋。她總是一次打兩個蛋,在鍋沿輕輕一磕,蛋黃在鍋中自然融合成一團。煎出來的蛋格外圓,邊緣帶一圈淺淺的焦,蛋心還在晃動,好像剩一半的話沒說,只好軟軟地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