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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深吸氣，沒像往常一樣反駁，因為她就快離開，為此吵架是不值得的。她沉默地扒拉米飯，沒再夾菜。飯桌上的其余人也都食不知味。外婆自然能瞧見方晏情緒上的變動，然而她被小姨安排了監(jiān)督方晏不要隨意外出的任務(wù)，所以想著借此事敲打一下也好。

“外婆，那家甜品店的東西很好吃，”林棉用甜甜的聲音緩和氣氛，“姐姐說下次要和你一起去?！?/p>

果然，外婆的語氣緩和了些：“以后出門要和我說?！?/p>

林聿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語調(diào)輕松地說：“下回你們要做什么，我陪你們?nèi)ァ！?/p>

“嗯嗯。”林棉馬上附和。林槿也打趣說為什么這次不帶他。

方晏并不接話，撥弄碗里的飯粒，坐在對面的林棉明白此時她要離開的決心肯定愈發(fā)堅定。

飯后，方晏洗碗，林棉在一邊幫忙擺放洗好的碗筷。

“肯定是林聿說的。”方晏洗著碗，半晌語氣篤定地說，“是他告發(fā)給外婆，外婆才知道我們偷溜出去了?！?/p>

“不可能。哥哥不會做這種事?！绷置尴胍矝]想就否定她的話。

“那是當(dāng)然，你最了解他了，”方晏陰陽怪氣加重了最這個讀音，她在餐桌上早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的小動作，“你是不是打算把我要走的事也告訴他？”

林棉心內(nèi)慌張，面上強裝鎮(zhèn)定：“怎么可能？”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狈疥套谱频哪抗舛⒅置?，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林棉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她更加為難，姐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如果方晏的計劃就此破滅，她絕對會一輩子不和自己交往。

晚上林棉坐在后花園掐著狗尾巴草。她把它們在手指上繞成戒指的形狀，又相互鉤連綁成一個花環(huán)。今天傍晚的霞光是紫紅色，綢緞般大片鋪展著，溫柔包裹著天空。近日來都是這樣的好天氣，古人講晚霞行千里，所以這些天都是遠(yuǎn)行的好日子。

林棉并不為此感到高興，略感無趣，她便扯斷所有編制好的東西。

“不去吃西瓜嗎？”

林棉回頭，是林聿。她搖搖頭：“不想吃。你去吧?！?/p>

他卻在她身邊坐下了，拾起她扯斷的狗尾巴草繼續(xù)重新編織。風(fēng)沉寂著，只有那種若有似無的暑氣繼續(xù)瘙癢人的皮膚。

“我忘了，你是不喜歡吃西瓜的?！绷置拚f。

林聿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在承認(rèn)她的善忘。

“你的聲音聽起來毛茸茸的，早點回去，不要感冒了。”林聿把草編成了一只兔子，放到她手邊的位置。

林棉沒有觸碰那只兔子。林聿看在眼里，沉默了幾秒，他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如果……如果我做錯了事，你都會原諒我嗎？”林棉小聲問。

林聿站定，如果換做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是的，作為你的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原諒。但現(xiàn)在，他不確定。這幾天他做了很多數(shù)學(xué)題。竭盡所能每到做過的題目再次完成得盡善盡美，一個多余的步驟都不出現(xiàn)。從解開始，每一行都要符合邏輯，每一個公式運用、數(shù)據(jù)范圍、結(jié)果推導(dǎo)都要沒有一絲錯誤。終于，他整理出了漂亮的數(shù)學(xué)答案。數(shù)字與邏輯，這個自然科學(xué)的世界多么迷人，它們的規(guī)律都有跡可循。

可就在那完成的那瞬間，林聿產(chǎn)生了一種要毀掉這些答案紙的沖動，泛著柔和米黃色光澤的道林紙，撕開時有脆裂的聲音，那是破壞的快樂。

但是，但是……

于是，他轉(zhuǎn)過身，對林棉一笑：“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