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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手喚來服務(wù)員：“那幾個菜怎么還沒上？快上快上，別讓大家等急了。”

畢竟是外婆的生日。再怎么不愉快，也得顧著老人家的臉面。舅舅用他一貫的方式，老派但有效地把風(fēng)波壓了下去。

飯桌的氛圍迅速歸于表面的平靜。酒被重新倒?jié)M，話題轉(zhuǎn)向天氣、股市、誰家的孩子出國了，誰家的房子又升值了。大人們照舊寒暄應(yīng)酬，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只有那四個孩子，依舊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筷子敲碰瓷碗的聲音變得突兀，咚咚響著，是藏不住的心緒在發(fā)作。方晏顯然還有話要和他們?nèi)齻€吵。

“要吵出去吵去，”外婆看出來了，輕罵他們，“吵完了再給我回來。四個都給我出去?！?/p>

今天是她的生日，這么多人在場，明明該是高興的日子。平時一個兩個不順心就算了，結(jié)果幾個輪番鬧脾氣。

王家以前也是略有些頭面的，現(xiàn)在不比以前，但讓外人看著，還以為這是怎么了呢？統(tǒng)統(tǒng)轟出去，逐出家門。

全場只有王子瑜暗自得意：她早就看出那幾個不對勁。最好等下他們?nèi)急涣P，紅包就由她一人笑納。

他們四個站起來走了出去。紀(jì)佳因獨自留下有些尷尬，林聿和她說等下他們就回來了。

走出大廳，林棉沒有跟著他們，拐了個方向，從另一側(cè)的樓梯下去。

酒店外的花園不大，卻很安靜。她繞過噴泉，在一處石階上坐下。

夜色已經(jīng)有些落下。背后的酒店燈火輝煌，橙色的光暈透過玻璃帷幕鋪灑出來，被她完全舍棄在身后。

風(fēng)穿過花園，吹起她散落的發(fā)絲。

林棉抱住雙臂，低下頭?？諝饫镉幸还傻幕ㄏ?，從不遠(yuǎn)處的綠籬里飄過來。

她聞到那氣味，有些熟悉。于是翻翻小包，從夾層里拿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幾朵曬干的茉莉花。那是林聿上次送她的，她不舍得扔掉，就曬干了放在小包里。

林棉打開袋子，湊近聞。果然還有香氣。然后，她感覺到有人坐到了她身后那一級臺階上，她沒回頭，只是把手里的小袋子合上，放回包里。

林聿沒有出聲。他伸出手，把一支口紅遞到她眼前，外頭包著嵌金箔的紅紙，就是林棉之前纏在手里的。

林棉看看，從他手心拿過來，也放進包里。

今天發(fā)生的事太多，林聿竟還沒機會近距離，好好看看她。

她坐在這昏黃燈影與花香交匯的臺階上，肩背微彎。胸前有幾顆細(xì)致的藍色盤扣，旗袍的絲織面料在微光下泛出柔和的亮光，她身體的線條藏在里面。

這身旗袍襯托得她像放在化妝匣絲絨布上的玉，他們母親的那只玉環(huán)，戴在她手上。

那玉有些老的，她是新的。那光澤是溫潤的，她還有些冷。放在一起，倒是很合適。

林棉察覺到他一直盯著自己看。

她過頭去，看向林聿。夜色不重，但足以讓那雙眼睛顯得深不可測。

陳承真是個總結(jié)大師。林棉這才發(fā)現(xiàn)，林聿也會露出那種，有點“淫邪”的神情。雖然只是嘴角有點上揚，但他的注視不動聲色。她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么。

“不許笑?！?/p>

林棉拒絕在這種時候成為他的幻想。

林聿被點破，就止住笑。

林棉偏開臉，想著想著，唇角翹起一點。

他看見她這樣，也就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