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快喝水?!?/p>
張女士端著一碗糖醋水,送到張海桐手上。她的父母靠著門框,擔憂的看著張海桐。
她媽媽說:“喝這個降暑,多喝一些?!?/p>
她爸爸從屋子里拿出一把蒲扇,給張海桐扇風。
這個家暫時只有三口人,卻都圍著一個陌生人。張海桐看著糖醋水,那碗水倒映出自已的影子,一張年輕的臉。
糖不便宜,所以醋更多一些,喝起來又酸又澀,有點扎喉嚨。
張海桐喝的很艱難。不是不想喝,只是有一些喝不下。
三兩口灌下去,那只粗糙的青花瓷碗被張女士的媽媽收走。她走進廚房,邊走邊說:“小娃子留下來吃飯吧。這會兒多熱啊,出門不好嘞?!?/p>
張女士的爸爸也說:“對,你臉都白了。繼續(xù)走不好。”
張女士又問:“你怎么在那里睡覺?”
他們都能看出來,張海桐不是這附近的人。
十里八村,分了許多大隊。這里山連著山,村與村之間互相通婚,多多少少沾親帶故。
生活在這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不是外人。
張海桐斟酌道:“我趕路。太累了,想睡會兒?!?/p>
張女士父親說:“你在那里睡啊,起來屁股和背都是濕的。濕氣重呀,容易中暑?!?/p>
說完,又問他去哪里。
張海桐比劃了一下,才訥訥道:“去東邊,要坐車?!?/p>
張女士笑著說:“你莫不是逃難的吧?出遠門身上什么也不帶,出了事誰知道呀?也就是我們在那里割草砍柴,要不然你曬暈過去都沒人管嘞。”
張海桐此時確實有點狼狽。衣服都是好好的,精氣神卻不太行。
面對張女士的詢問,張海桐搖頭?!拔襾砜纯?,我找人的?!?/p>
張女士問:“找誰?”
張海桐沉默。
張女士他爹說:“明天我姑娘要去鎮(zhèn)子上,你跟她一起走吧。在那里有車進城?!?/p>
這個時侯的張女士,還在鎮(zhèn)里讀書。
張女士掏了掏褲兜,里面有一盒清涼油。
“拿去擦擦?!彼噶酥肝堇??!叭缓笕ニ粫骸!?/p>
張海桐就這樣局促的坐在板凳上,剛要拒絕,就被張女士的父親拉起來往屋子里送。
“去吧去吧,飯好了叫你?!?/p>
張海桐又躺下去了。
架子床上鋪著白色的蚊帳,他看著蚊帳,意識又模糊起來。握在掌心的清涼油瓶硌著手心,有一些微妙的安心感。
房門開著,張女士的父親坐在門邊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