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嬌點(diǎn)點(diǎn)頭。
不知道哪里走出來兩個小張,穿著跑堂伙計的衣裳,攔在張陳身前。這是不能往前的意思,最好能夠自已識趣些走遠(yuǎn)點(diǎn)。
張陳不是第一次見樓里的伙計這個表情。每當(dāng)他到前面來要上三樓,伙計們就會擺出這副表情。
如果是秋娘她們,反而會帶著點(diǎn)L面的笑意。只是那種笑里,也沒有多少溫情。
“阿陳,回你的房間溫書。”張海嬌交代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張海琪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脆響。少女與女人的身形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通道之中。
張陳又坐回板凳,那兩個小張站在原地不動,眼神卻沒有盯著他了。
“她們要去干嘛?”張陳覺得這肯定不是簡單的敘舊。處處尋常里到處不尋常。
“去拿鑰匙?!睆埡M┖苡心托?。
“什么鑰匙?”
“從骨血里長出來的鑰匙?!闭f完這些,張海桐便不再講話了。
何剪西在柜臺后不停打算盤。整個大堂之中只有他打算盤的聲音,仿佛張陳焦灼的心跳。
她們這一去,就過了很久。
再見時,張海琪抱著張海嬌出來。女孩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裙,黑發(fā)溫柔垂落。張海琪抱著她,無悲無喜。這樣子看起來既不像母女,也不像姊妹,更不像情人。
看著毫無關(guān)系的兩人,此時出現(xiàn)在大堂中卻如此和諧。
何剪西有些呆愣的望著這一幕。他覺得張海嬌變了,卻說不上來哪里發(fā)生了變化。
張海桐與張海琪對視一眼,后者將張海嬌遞給從樓上下來的秋娘。
“又是一個孩子?!睆埡M┱f完,眼神隨著張海琪移動,落在自已身前。
張陳望著站在面前的張海琪,他需要抬頭仰望,才能看見這個女人清雅又艷麗的面容。簡單的旗袍和發(fā)型讓她更加美麗,仿佛從古老城池中走出來的靈物。
“她是小樓撿回來的,蝦仔本來讓我再想想要不要給她一樣的東西。這次過來,剛好辦了。”張海琪坐在另一張桌子的板凳上,翹著二郎腿。高跟鞋的鞋尖正對著張陳。“既然隨了咱們的姓,終歸要和小樓他們一樣,才算一家人。”
張海琪指間夾著一根女士香煙,那是她最喜歡抽的牌子。她示意小張把張陳帶下去?!靶『e待在這了,聽你姐的回去讀書。”
張陳來不及反駁,就被兩個小張架起來,飛快離開現(xiàn)場。
“這小孩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睆埡g鞑[了瞇眼睛,煙霧在她面頰前飄動,整張臉都像在霧里。“凡事都要問到底,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答案來回答?!?/p>
張海桐沒說話。
張海琪看著張陳被架走的方向,自顧自說:“你說,再過三十年。他們再見面,又是什么樣。”
“可能又會多一個孩子吧?!睆埡M┤缡堑?。
何剪西兢兢業(yè)業(yè)打著算盤,聽見什么,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
當(dāng)張海琪口中的三十年過去。彼時的何剪西看著這座樓里唯一不變的臉,想起今天的對話,竟無端生出格外復(fù)雜的觀感。
那時侯張海嬌站在珠簾后與他對話,兩張臉,一明一暗,仿佛跨越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