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老九門·其七·姑娘（第2頁）

說到這里，陳皮和二月紅才恍惚想起他倆都沒見過張海桐的本來面目。

“他一來，長沙城就要發(fā)生大事?！标惼ふf完，緊抿著唇，“我……”

他想問能不能再求一次藥。

二月紅似乎很鎮(zhèn)定，斬釘截鐵說：“不成了?！?/p>

再給藥，不僅沒有用，還會讓丫頭十分痛苦。這本來就是鋌而走險，強(qiáng)留人命。想再強(qiáng)留，丫頭該多痛苦。

他還記得二十年前，妻子吃下藥前的樣子。疼痛難忍，偶有咳血。

這些年二月紅從未停止過尋醫(yī)，甚至在1949年去了北京。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出遠(yuǎn)門。

在最好的醫(yī)院里，對她的病也愛莫能助，甚至驚奇這位夫人怎么還能活這么久。他們只能把這歸為奇跡。

“別讓她太痛苦了。”

陳皮聽見他師父這樣說。

……

如二月紅所說，天很快放晴。他仍舊拿著披風(fēng)，替丫頭撐傘。二人并肩走在街上。陳皮在旁邊跟著，似乎知道師娘大限將至，他也不往外走了，總想著再陪一陣子。免得日后連緬懷都平白少好久的記憶。

五十年代的街景并不算繁榮，洗掉了民國時期的浮華，這座古老的城市露出最真實(shí)的灰白。

行人穿著樸素，行色匆匆。

長沙城最近正在針對乞丐制定改造政策。新朝新氣象，本來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好日子的，自然也要解決底層人的生存問題。

不過這個政策還在孵化，應(yīng)該要過幾年才會出臺。

他們過了兩條街，吃過飯，也見過那些小玩意。丫頭終于累了，說想休息。三人走到僻靜處，才看見長著一棵粗壯桐樹的花壇后躺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衣服十分破舊，打記了補(bǔ)丁。頭發(fā)也打著結(jié)，看著很臟。

在臟污之下，隱隱約約能看見很白的膚色。她將自已藏的很好，卻瞞不過眼尖的陳皮和二月紅。尤其是那身皮肉，若是打理干凈，恐怕與霍仙姑不相上下。

一定瑩瑩如珠，猶勝白瓷。

這是手藝人看人的本事。尤其是唱戲的，更要會看人。這種看人不止看根骨，也看皮相。舊年代唱戲，風(fēng)情與皮相但凡有一個，都能紅透了。

因此戲班子的班主們往往眼睛都很毒。

二月紅雖然不干賣人的齷齪事，這點(diǎn)本事還是有的。

姑娘年歲很小，加上餓的狠了，身量也更瘦。

丫頭問：“你叫什么？”

姑娘搖頭，十分怯懦，眼看著想跑。陳皮哪能真讓人跑了，就堵在她后面，根本跑不出去。

“可憐孩子?！毖绢^墩身，伸手碰了碰小姑娘臟兮兮的臉。

小姑娘想退，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夫人只是用那張干凈的帕子擦了擦自已的臉。她聽見這位夫人問：“孩子，你愿意跟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