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張家,過年?
張海桐想了想自已以前在大宅過年的場景,不管怎么說,都有點凄涼。
以前在孤兒院還能熱鬧熱鬧。在老張家熱鬧是沒有的,鞭炮是不放的,吃飯也不是一起吃的。但是伙食會好很多,就當過年了。
從門里出來后,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靜。張海桐甚至又開始看張瑞山的日記了。
這人寫的特別多,有些扉頁還會有補充??赡芮疤鞂懙膬热?,過幾天發(fā)現(xiàn)還有更值得寫的,于是又補在后面。
也不知道張瑞山在天之靈知不知道他的老底兒被自已挖了,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沉著臉故作兇狠的說:“張海桐,你是真的笨?!?/p>
然后奪過日記重重放在桌案上,讓他趕緊滾蛋。
張勝安這個人特別樸素,他竟然真的聽從張海樓的意見,整了一個大桌飯。本家大宅就那么點兒人,幾張大桌子拼起來就能坐下。
就像尋常大家族那樣,大家喝酒吃飯聊天。再沉默的人,喝過酒都能嘮兩句。何況小張們也有自已喜歡玩的游戲,也會行酒令猜酒拳。尤其張海樓話比較多,他有一雙發(fā)現(xiàn)各種槽點的眼睛,并且熱衷于將這些槽點吐出來。
一切美好的過于割裂,讓張海桐有一種自已還在青銅門里的荒謬感。
小哥坐在主位。他喝酒不上臉,幾杯下去沒什么反應。張家窖藏的酒年歲很長,不僅香,而且后勁大。
喝到最后他就安安靜靜坐在那,時不時閉上眼睛,又睜開??雌饋砀Я艘粯?。酒品實在好的過分。
在外面辦事有時侯會喝酒,那種酒上頭很快。一口喝下去辣肚子,能夠快速激發(fā)身L熱量。
現(xiàn)在這種酒反而是喝下去沒什么感覺,喝完了才覺得暈。
張海桐估算過自已的酒量,在范圍內喝了一些。他怕自已喝完了酒品差勁到處發(fā)瘋。上輩子在公司團建喝酒,要不是通事拉著,他能拽著領導抽耳巴子。
沒有技術,全是感情。
事后想想也是后怕。萬一他真把領導抽了,說不定當場就要失業(yè)了。
喝完暈暈的,有點飄飄然。難怪族長喝了想睡覺,他喝了也想睡。別人說話都像在水里,胃部也熱。
如果是辦正事,喝酒之后會進行劇烈運動,酒精揮發(fā)快,問題就不大。但是現(xiàn)在沒那個條件,喝了就得慢慢消化。
這場宴席一直到夜幕降臨才結束。到了尾聲,大家又默契的起來收拾殘局。好像突然從繁華中抽身,竊竊私語著回到了平靜的日常。
張海桐坐在門檻上,看著走廊上隨著風緩緩轉動的紅色燈籠。
燈影在地板上印成一個橢圓,隨著燈籠晃來晃去。
上午剛清理干凈的院子這會再次鋪上一層薄薄的雪。
這場景似曾相識。很多年前,他也是坐在院子臺階上看雪。手里拿著樹杈子劃雪玩。那個時侯就想著放空,也不記得畫的什么。
張海客他爹和他娘過來發(fā)糖,他娘特別熱情,當時的張海桐內心沒什么波動,現(xiàn)在想想應該也有點開心。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人的善意。
張瑞山的日記被他放在膝蓋上,攤開的紙頁起起伏伏,最后落了回去。
等最后兩個小張關門出來,張海桐才離開這里。
他手里拿著那個筆記本,獨自走在燈火也逐年稀疏的老宅中。宅院的布置叫人一眼望不到頭,回字形的設計令張海桐兜兜轉轉好像在走迷宮。
今晚仿佛鬼打墻一樣,總感覺走了很久,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還在路上。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好像要在這里走一輩子。
張海桐對整座大宅的熟悉程度非常低,因此走不到盡頭的感覺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