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來臨時,我醒過來了。后背和肩膀火辣辣的疼,但我該去上班了。昨夜的婦科急診,我臨時和婦科門診的李醫(yī)生換的班。
黎致遠的頭臉已經不能直視了。他左眼眼眶青紫腫脹,右眼眼下也是一片烏青,左邊的臉青紫一片,嘴角高高腫起……
他說著話,臉上的表情我認真細看才能看得出來他是在微笑,他建議我請假,右肩的傷如果在要進行婦科手術時肯定是吃不消的。
我告訴他我今天是婦科門診,沒有手術。反而是他,沒有半個月的休養(yǎng),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但他也堅持要去醫(yī)院上班,過了一夜,腫脹起來的傷勢讓他說話有點吐詞不清,他說:“寶珠,別擔心,其實沒那么多人會關注我,頂多我呆在自已辦公室不出門?!?/p>
我說:“其實你不必擔心我,大庭廣眾,沒人會這么猖狂的?!?/p>
他說:“寶珠,我沒辦法說服你,所以不勉強你,你也別勉強我,行嗎?”他堅持,“何況,昨天的車是宋琪的,今天我得把車還給他?!?/p>
“他的車裝了行車記錄儀嗎?”我問。直到在車上沒有找到行車記錄儀,我才放心。
趁天沒亮,我們先回宿舍,初夏的天穿高領會讓人奇怪,正好下巴和臉被草刮過后,已經出現(xiàn)了一道道過敏的紅痕,我干脆整個脖子和下巴都涂上藥膏,再穿上高領遮蓋那道長長的傷口,有人問,那就是過敏嚴重了…
黎致遠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就像黎致遠說的那樣,其實并沒有很多人會關注你,每個人都有自已的事要忙,隔壁診室的小趙醫(yī)生關切的問了,但沒等我解釋,她就被排隊的孕婦催促著回辦公室了。
婦科門診一向看診的人很多,才上班一會,今天的門診掛號已經掛到了98號。
盆腔炎、子宮肌瘤、宮頸糜爛……這些婦科常見的問題,是困擾很多女性的頑疾,我已經波瀾不驚了。
然而,當一個才28歲的年輕女孩進來后,我的情緒還是被她帶得不可抑制的低落了。
28歲,白領,高收入人群,自述這兩個月消瘦得厲害,左乳常有刺痛感,當我觸診摸到她左右腋下有如葡萄般一顆又一顆腫大的淋巴結時,我沒法接觸她年輕的帶著對生活的無限憧憬和對自已身L些許疑惑的目光。
我沉默的給她開出了腫瘤標志物的檢查。
在她要出診室時,進來一個送快遞的男人,我掃了一眼,馬上呆住了。護士臺的護士跟了進來:“出去出去,這里是婦科,男士免進。”
他陪著笑:“這個必須本人簽收,我從住院部找到這里的,劉醫(yī)生簽字了我就走。”
我告訴護士馬上就好,讓她出去告訴患者等一下。
他的眼睛還像以前一樣,眼底紅血絲很多,但是他比以前白了,也胖了一些,他看著我,看到脖子上和下巴上的藥膏,眼睛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嘴里卻笑著大聲提醒:“呵呵,劉醫(yī)生,快簽字,簽這里?!彼昧饲靡粋€箱子,指著一個地方對我說。
爸爸,你怎么會來?
他接著提醒:“劉醫(yī)生,箱子里是貴重物品,您收到我就放心了!”
外邊患者已經進門來催了,我沉默著收下了箱子。
他看著我,笑了一下,出門邊道歉邊走遠了。
爸爸,你是擔心我,來看看我好不好嗎?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