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暖得有些慵懶,張??途吞稍谀菑堃巫由?,頭微微歪向一邊,像往常小憩時一樣平靜。我織著毛線,偶爾抬眼看看他。陽光落在他花白的鬢角上,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金色。
線團滾到了地上。
我彎腰去撿,起身時,目光習慣性地掃過他。那平靜……似乎有些過于徹底了。
心,毫無征兆地往下沉了一下。
我放下毛線針,走過去,俯下身,湊近他的臉。沒有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面頰。我伸出手指,輕輕搭在他的頸側(cè)。皮膚還帶著陽光的暖意,但指尖下,那片本該搏動生命的地方,一片沉寂。
我直起身,走到電話旁,拿起聽筒。手指很穩(wěn),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按下去。
“喂?120嗎?”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像在陳述一個與已無關(guān)的事實,“這里……好像有人死了。”
地址報得很清晰。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穿著白大褂的人涌進來,帶著各種儀器。他們把他放平在地上,聽診器按在胸口,心電圖導(dǎo)聯(lián)貼上皮膚,屏幕上拉出一條令人絕望的直線。
“準備除顫!”有人喊。
“充電!”
“Clear!”
他的身L隨著電擊猛地彈跳了一下,又重重落回地面。那毫無生氣的彈跳,在寂靜的空氣里顯得格外刺眼。
我看著,心里竟荒謬地掠過一絲想笑的沖動。是了,書上說,醫(yī)生們有時明知回天乏術(shù),也要象征性地搶救一番。這是給生者看的儀式,是給未亡人一個緩沖接受的過程,仿佛多讓點什么,就能證明自已盡了全力,就能稍稍安撫那即將崩潰的情緒。
死亡是必然。我一直以為自已能平靜地面對它,就像面對四季輪轉(zhuǎn),花開花落。我以為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可視線為什么越來越模糊?
臉上感覺涼涼的,有什么東西滑過。
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