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仇雁歸才緩緩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是啊,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那是他的主子,可他不但背叛了主子,還懷有齷齪至極的心思。
獄宮是苗疆最陰冷的地方,三年未有人煙,即便從某處縫隙中漏進來一些光亮,也在即將照進此處的那一刻失去了它原本的溫度。
陰暗晦澀的光暈像是聚集起洶涌成群的惡意,爭先恐后的朝著石床上的人而去,仇雁歸自暴自棄的躺著。
如今江湖刺客榜中最神秘強悍,僅三年就留下諸多傳說,令無數(shù)人忌憚著的頂尖刺客,就這樣頹廢的蝸居在一處破敗的石床上。
他心甘情愿的被套上了枷鎖。
仇雁歸像是自甘墮落又像是眷戀的盯著虛空一點愣神。
他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不對,自己并沒有覺得寒冷,仇雁歸若有所感的坐直身體,伸手掀開墊著的被褥,指尖蹭過質地溫潤的“石床”。
仇雁歸的眼睛倏地紅了。
那被褥之下哪還是什么石床,這分明就是暖玉砌成的玉床。
他的少主明知刺客已經(jīng)背叛了他,甚至親手用歸墟刺進了他的胸膛,但還是留了他一命。。。。。。
少主嘴上說著最傷人最惡劣的話,可又一聲不吭的將暖玉床給了他。
他一個叛閣的刺客,究竟有什么值得少主如此?
仇雁歸在與“不語閣”周旋的這些年,吃過的暗虧受過的折磨比如今要多得多,即便是在馮東半月的拷問之下,他也沒有紅過眼討過饒。
但少主似乎有令他變得無比脆弱的能力,分明未傷及他分毫,卻又輕而易舉的在他滿目瘡痍的心口狠狠的扎上一刀。
刺客慢慢側躺下去,用頭顱輕輕抵住玉床。
清亮的眼眸此刻失去了流動的光澤,仇雁歸近乎墮落的想。
玩物也好,被折辱也罷。
只要能留在少主身邊就好,他甘愿被禁錮在這空無一人的獄宮,一身傲骨順從無比的彎下,骨子里叫囂著的傲氣不屈銷聲匿跡。
被束縛住的人輕輕撫摸玄鐵,神色卻是溫和的。
能做到如此。
只因百般折辱他的人——
是他此生被剝皮抽骨,挫骨揚灰,也想要再見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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