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的手指撫過那凌厲如刀的竹葉,指尖仿佛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共鳴。
她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鱗次櫛比的城市森林,那里矗立著于氏集團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
夕陽的金輝給冰冷的玻璃幕墻鍍上了一層暖意。
她輕輕將畫卷起,指尖拂過溫潤的木質(zhì)畫軸。
窗外,暮色漸濃,華燈初上,城市的脈搏在腳下沉穩(wěn)地跳動。
香海的夜依舊浮華,如同深不見底的海洋。
但此刻,這幅意外而至的畫,像一枚投入深海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一圈圈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漣漪。
……
清晨陽光透過積了層薄灰的百葉窗,勉強擠進這間住了兩年多的“家”,在地板上劃出幾道蒼白的杠。
屋子里彌漫著一種冰冷的氣味,像是忘了倒掉的湯水、隱約的煙味,還有一種屬于另一個人、卻已極其陌生的生活印記頑固地盤踞在每一個角落。
許竹文醒來時,半邊床榻平整冰冷得如同冰原。
錢松的枕頭沒有一絲凹陷的褶皺,他又一夜未歸。
或者說,在經(jīng)歷了最近幾次激烈的對峙后,他基本上就把這里當旅館酒店,非必要,不回來。
這個認知像一塊沉甸甸的冰,壓在胃里,冰冷而窒息。
也好,省去了一場她最厭惡的、早已徒然無謂的爭吵。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其實錢松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躲著她,她已經(jīng)連和她爭執(zhí),哭鬧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明顯感覺自己陷入一種能量的低谷,沒動力運動做飯,不怎么想吃東西,每天就靠咖啡和水續(xù)命,機械的拖著身子上班,下班后回家也不想打掃衛(wèi)生,對家里亂糟糟的一切視而不見,她覺得自己像個游魂一樣穿梭在這個房子里。
絕大多數(shù)時候,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刷手機,刷到眼睛酸澀,昏昏欲睡了再蓋上被子睡覺。
睡前,感覺渾身都在顫抖,仿佛已經(jīng)累到絕境,卻還是停不下來。
她陷入一種自我厭棄,對周遭不見的麻木的平靜中。
又在床上躺了會兒,許竹文安靜地起床,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洗漱,洗漱的時候,她在鏡子里看到一個過分沉靜的自己。
眼睛下有青色的暗影,像是連日來所有崩潰、掙扎、徹夜未眠累積的堤壩已然決堤后又重新構筑起的工事,那后面是一片死寂的空茫。
她擰開水龍頭,冷水潑在臉上,激得人微微一顫,也仿佛澆熄了心中最后一絲殘存的火星。
該走了。
這個念頭清晰得如同冰錐刺穿迷霧。
許竹文把手里的牙刷往垃圾桶里一丟,轉(zhuǎn)身走向臥室,動作異常穩(wěn)定。
衣柜門滑開,屬于她的衣物其實只占據(jù)了一小片角落。
她拿出自己那個不大的行李箱,打開平放在地上。
不需要猶豫,她的手指拂過那些熟悉的布料,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只挑揀真正屬于自己的、干凈的、未被這段關系污染的衣物。
一件件疊好,放平。
她的動作很輕,幾乎無聲,仿佛怕驚醒什么沉睡的怪物,也怕驚擾了自己此刻這來之不易的、近乎麻木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