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錢松提著一個黑色的大包出現(xiàn)在會議室。
十名員工已經(jīng)等在那里,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憤怒。
老李坐在最前排,雙臂交叉在胸前,臉色陰沉。
錢松臉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紅暈更深了。
他“啪”地一聲,將手上提著的黑色大包重重拍在離他最近的一張空辦公桌上。
拉鏈刺啦一聲被粗暴地拉開,他的手伸進去,再掏出來時,赫然是幾捆扎得整整齊齊、嶄新的百元大鈔!那鮮艷的紅色,在慘白日光燈下,刺得人眼暈。
他看也不看,抓起其中一捆,用盡全力,“啪”地狠狠甩在老李那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厚實胸膛上!鈔票捆砸中目標,發(fā)出一聲悶響,隨即散開,粉紅色的鈔票像一群受驚的鳥,嘩啦啦散落一地。
“看碟下菜的東西!看我這幾天在外面忙的沒空管你們,你就鼓動大家給我找事是吧?啊?!忘了到底是誰在養(yǎng)著你們了?”錢松指著老李的鼻子,唾沫橫飛,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形,帶著一種瘋狂的宣泄,“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啥?錢!老子差你這點錢?告訴你,老子剛簽了幾個大單,錢很快就到賬,懂嗎?你!”他伸出五個手指,在眾人眼前用力晃動著,仿佛要戳破空氣。“就你這點工資,我會差你?!”
老李被錢松這一波砸錢的騷操作搞懵了,一張臉又紅又黑,吶吶張了張唇,啞聲辯駁,“錢總,不,不是,這個月的工資已經(jīng)拖了十天了……我女兒要吃奶粉,家里還有房貸……”
“房貸房貸,傻逼,不買房子不就沒有房貸了?”錢松斜睨著老李漲紅的臉,嗤笑一聲,“行了,這一萬塊拿著吧,好好數(shù)數(shù),待會兒去找小康報備一下?!?/p>
老李的難堪,被在坐的眾人看在眼里,其他人也被這錢松口里的幾個大單砸得暈頭轉向,一時竟忘了憤怒,只是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腳下散落的鈔票,又抬頭看看錢松那張因激動而扭曲、卻又紅光滿面的臉,抿了抿唇,面面相覷,氣勢瞬間矮了半截。
錢松似乎很滿意這震懾效果。
他看了看在坐的呆若木雞的幾個年輕下屬,又彎腰從手包里又抓起幾捆錢,轉身,目光掃過那些剛剛還喊著要去仲裁、此刻卻目瞪口呆的員工們。
像是剛剛的侮辱還不夠似得,目光又重新回到剛才叫囂的最兇的老李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報復的快意。
“都聽見了?公司很快就有錢了!”錢松的聲音充滿了掌控一切的狂傲,他走到老李面前,沒有發(fā)錢,而是伸出略顯干燥的手掌,帶著侮辱性的力道,重重地拍在老李敦厚的肩膀上。
“啪!啪!”兩下,拍得老李身體一晃。
錢松獰笑著,湊近他耳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老李,剛才不是挺能喊嗎?要去仲裁?去?。‖F(xiàn)在知道跟誰混才有肉吃了吧?嗯?”
那聲“嗯”拖得長長的,充滿了威脅和嘲弄。
老李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肩膀上火辣辣地疼,更多的是屈辱。
他看著錢松那張近在咫尺的、寫滿小人得志的臉,拳頭在身側攥緊,指節(jié)發(fā)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最終,那噴涌的怒火在對失業(yè)的恐懼和對那“五千萬美金”的茫然中,硬生生被壓了下去。他猛地別開臉,胸口劇烈起伏,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老李僵著身子一動沒動,實在是錢松指著他鼻子罵的話太難聽了,可是看著周身飛舞的紅色鈔票,他也不敢大聲跟錢松拍桌子說“老子不干了!”,想到家里才六個月大的小女兒白嫩嫩,嗷嗚軟軟的臉,以及大兒子即將要交的英語培訓班的補課費,他咬緊后槽牙,深吸一口氣,低下頭。
忍一忍,他心說。
起碼現(xiàn)在待在錢松這傻逼身邊一個月還能有一萬多的工資,雖然經(jīng)常拖工資,但還是每個月能拿到手的。
要是他現(xiàn)在堵這一口氣和他拍桌子叫板,走出去,這一個月一萬多的工資就沒了。
再找個公司上班又要從頭開始,更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37歲了啊,現(xiàn)在外面的失業(yè)率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