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的話,像一盆來自極北冰海、混著冰碴的冷水,兜頭澆下!將書房里秦家核心成員因恐懼燃起的虛妄怒火,澆得一星半點(diǎn)不剩。
死寂!比墳?zāi)惯€要壓抑的死寂!
洪荒巨獸?領(lǐng)地?這是什么荒誕可笑的比喻?他們是京城秦家,屹立于權(quán)力與財(cái)富金字塔頂端近百年的頂級世家!在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博弈,只有家族間冰冷永恒的戰(zhàn)爭,何時輪得到用這種近乎神話的詞匯形容對手?
“雅兒!你胡說八道什么!”秦家旁支長輩、秦振的堂弟終于扛不住這窒息的壓抑,猛地站起,指著秦雅,那張因酒精和恐懼漲紅的臉滿是色厲內(nèi)荏的憤怒,“什么巨獸!什么領(lǐng)地!陳默不過是陳家棄子!就算走了狗屎運(yùn)重新得勢,又能怎樣?”
“陳家有規(guī)矩!京城有規(guī)矩!他敢這么對我們秦家,就是壞了規(guī)矩,是向所有京城世家宣戰(zhàn)!我們該聯(lián)合對陳家不滿的家族,向陳家老家伙施壓,不是在這聽你講神神叨叨的鬼故事!”
這番話像強(qiáng)心劑,讓書房里六神無主的秦家人瞬間找到虛假可笑的主心骨。
對!規(guī)矩!陳家也要臉面!陳默再強(qiáng)再橫也是小輩,敢用掀桌子的方式對付秦家,陳家老家伙絕不會坐視不管!
“沒錯!大哥!”“不能就這么算了!”“長峰是秦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子,他受辱就是整個秦家被按在地上羞辱!”“必須讓陳家給交代!”
群情激奮間,仿佛那三個足以將秦家打入萬劫不復(fù)的恐怖噩耗,只是個能被“規(guī)矩”和“交代”抹平的小意外。秦振慘白的臉也因這“同仇敵愾”泛起病態(tài)血色,他將布滿血絲的渾濁眸子轉(zhuǎn)向小女兒——這個從始至終冷靜得不像他女兒的秦雅。
“雅兒,”他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你哥哥叔伯們的話,聽到了嗎?在你眼里,我們秦家就只能跪下向那小畜生搖尾乞憐?”
“跪下?”秦雅笑了,那是種清冷又帶著極致悲哀的笑,像在看一群被判死刑卻因斷頭飯里有塊肉而沾沾自喜的可憐蟲。她清澈的眸子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掃過他們臉上虛假的憤怒、不甘與可笑,然后用比窗外寒風(fēng)更冰冷刺骨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出比死亡更殘忍的真相:
“爸,各位叔伯,你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我們,連向他跪下求饒的資格都沒有?!?/p>
轟——?。?!
若說秦雅之前的話是冰水,此刻這句話便是攜著雷霆神威的審判之錘,狠狠砸在所有秦家人的天靈蓋上!
書房再陷比之前恐怖十倍的絕對死寂!所有人臉上剛?cè)计鸬奶摷倥鹚查g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解的荒謬、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極致冰寒。
什么意思?連跪下求饒的資格都沒有?這怎么可能?
“你……你……”秦振指著秦雅的手劇烈顫抖,感覺要被親生女兒活活氣死,“你看看你說的什么話!我秦家就算再不濟(jì)也是傳承百年的世家,怎么可能連求饒的資格都沒有!”
“因?yàn)椋鼻匮拍樕虾翢o波瀾,平靜陳述著簡單到殘酷的事實(shí),“在他眼里,我們整個秦家,或許不過是在他家門口草坪上筑巢的螞蟻?!?/p>
“我哥秦長峰最大的錯,不是挑釁了另一窩更強(qiáng)的螞蟻,而是他那窩螞蟻,吵到了正在草坪上曬太陽的神明的女兒?!?/p>
神明!當(dāng)這個詞第二次從秦雅清冷的嘴里吐出,書房溫度仿佛瞬間降到絕對零度!所有人腦海里都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那三個充滿神鬼莫測之能的恐怖審判:憑空消失的千億資金、被強(qiáng)行奪走的千億項(xiàng)目、十三顆被截?cái)嗟木让呐K……這真的是“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