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生恨不得原地找條縫就此訣別人世,容念卻落落大方地頷首微笑,像什么當眾承認戀情的明星偶像。
手機震起來,是母親打來的電話。抱著一半意外一半“得救了”般的心情,陳安生摁下接聽鍵。“喂?”
“安生,媽媽來你的城市辦事啦,想看看你的宿舍,順便和你吃頓飯。你有空嗎?”
陳安生下意識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飾,“嗯,有空的。你在哪,我現(xiàn)在來接你?!?/p>
容念大概也知道這是通正經(jīng)電話,沒有像往常一樣擺出幽怨的表情問他“親愛的誰給你打電話啊”,而是很聰明地猜出了答案,“咱媽?”
“。。。。。。什么咱媽,我媽?!标惏采а弁耨R,“我們先把耳飾取下來吧,不然我媽可能會感覺這有點不正經(jīng)。”
事實上他媽已經(jīng)算是家長之中比較開明的類型,他只是出于純粹的心虛才這么說。但容念也沒和他爭辯,也沒鬧騰,乖乖地取下了耳飾,“早知道今天要見家長,我就再打扮一下了?!?/p>
陳安生對容念的調(diào)笑習以為常,也沒反駁見家長的說辭,只道,“你不打扮也夠好看了。”
容念跟在他后面坐上出租車,陳安生又叮囑,“一會不要亂說話,我媽可能真的會誤會的。”
“誤會什么,親愛的和我不就是情侶嗎?”
“就是這種話,你別在我媽面前說?!标惏采p輕敲了一下笑瞇瞇的容念的腦袋,“她老人家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p>
母親年輕時健康狀況一切如常,是從生下他之后開始就變得容易生病。盡管如此,母親也沒把這種事怪到他頭上,反而是很注重他的起居飲食,怕他也遺傳這種易生病的體質(zhì)。
所幸他還算是健康地長大了,只不過念及母親很有可能是因為要同時操勞家務又要把他帶大,后面還重新找了正式的工作,一直如此忙碌才導致身體不好,他就總感覺有些愧疚。
母親在大學門口等他,一見面就很感慨,“安生,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媽現(xiàn)在看你都得仰頭了?!?/p>
陳安生在母親一頭黑發(fā)里瞥見了些許的白發(fā),心里發(fā)酸,“嗯,我吃得飽睡得好,所以才很能長。”
母親和他寒暄了一兩句,轉(zhuǎn)頭看到旁邊的容念,“是小念吧?你也這么高大了,比我們家安生還要高呢?!?/p>
在路上,陳安生就在糾結(jié),是不是讓容念獨自回去,他自己陪著母親會比較好。
畢竟對除了他以外的人,容念都是冷淡且疏離的,他有點怕對方這種態(tài)度會讓母親感到受傷。
然而一轉(zhuǎn)頭,容念笑得又乖又甜,“伯母好。您看著還是這么年輕,剛才遠遠看到,我還以為是安生的姐姐呢,一想也不對,安生明明是獨生子嘛?!?/p>
“哎喲,你這孩子,長得帥就算了,嘴巴還這么甜。。。。。?!?/p>
“伯母您手上這些東西不重嗎?要不我來拎吧。”
“哎喲,沒事的,就是點水果,我想著說讓你們在宿舍吃?!?/p>
“伯母,宿舍每晚都有人吵到很晚,我住不慣,就和安生商量了一下,在附近租了房子。我?guī)タ纯窗???/p>
“這樣啊,安生都沒和我說過。。。。。?!?/p>
“他就是不想您太擔心,報喜不報憂嘛?!?/p>
光天化日之下,陳安生硬是有種自己的竹馬被鬼上身的錯覺,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兩個人就這么親親熱熱地聊著天往出租屋方向走,唯物主義者陳安生拎著那一袋耳飾跟在后面,開始懷疑起自己十多年來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