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拔了手上的針,陳安生再次睡下,這次沒睡多久就醒了。
天色還早,頭暈的感覺消退得差不多了,他查了查導航,想去樓下早餐店買點早餐回來,不然容念醒了就得餓肚子。
很奇怪,他原以為父親的叱罵會讓他消沉很久,可在容念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無論是手心還是身上的傷,好像都做好了要痊愈的準備。
擔心又會把容念吵醒,陳安生開關浴室門的動作都極小心,萬幸豪華病房的浴室隔音很好,出來時容念仍在熟睡。
陳安生拿上手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病房。
醫(yī)院附近的早餐店生意都很好,就算是小鳥都還沒躍上枝頭開始鳴叫的清晨,好幾家早餐店都坐滿了人。
有的是由于病痛一夜未睡的病患,旁邊還有陪護的病人家屬,也有一大早就準備趕來看病,但診室尚未開門,只能先吃著早餐等待的外地人。
想著買包子之類的食物都容易冷掉,陳安生最終選擇打包了可以保溫比較久的湯面,自己點了份云吞,在繚繞的霧氣里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即使容念應當早就知曉他的心思了,他本來也還是很害怕去面對和容念攤牌的那一刻,甚至于比向父母坦誠都要更緊張百倍。
怕容念大發(fā)雷霆,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瞞著自己,怕容念以此作契機,翻出他醉酒后的舊賬,仔仔細細和他清算明白,也怕容念就算極力控制了,也還是會露出厭惡的神情。
所以,在接到母親電話的那一刻,陳安生甚至不合時宜地感到慶幸,這一通電話能為他爭取到更多的拖延時間。
可是容念昨天的表現(xiàn)讓他忽然又有了新的勇氣和信心,覺得就算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同性戀了,也未必就會被對方冷漠以待。
頂多,容念會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夠逐漸做好心理建設,接受這個事實。
但對方應該怎么都不至于因此就拋下他、疏遠他。
想到容念也許從他坐上車回父母家的那刻就在不放心地跟著他,陳安生就感覺對方十足貼心可愛。
大少爺鮮少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向來都是直接撒嬌耍賴非要黏著他的,可不管是在大學里,怕他被好事的學長報復的那次,還是畢業(yè)后,怕他被父母為難的這次,對方都放下了臉面,像只剛出生的小鴨子一樣,固執(zhí)地跟在自己所見到的第一個生物身后,將對方當成媽媽般印隨。
既然容念這么在乎他,又怎么會因為得知他是同性戀,就忽然放下如此厚重的在意呢?
云吞沒有多少,陳安生很快就吃完了,站起身把給容念打包的早餐帶回去。
剛到醫(yī)院門口,他就被跑出來的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不是容念又是誰?
對方穿著拖鞋,頭發(fā)凌亂,臉色很不好看,只是美貌依舊,像童話里睡了許久才醒轉(zhuǎn)的病美人,來往的人腳步再怎么匆忙,也不由得會瞥上一眼。
發(fā)現(xiàn)撞到的人是陳安生之后,容念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去哪了?”
陳安生被對方慌亂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留意了一下,慶幸地面上沒什么碎石,不至于會硌到容念穿了一次性拖鞋的腳。
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去吃早餐,順便給你打包了?!?/p>
容念呼吸都比平時要急促許多,嘴唇都發(fā)白了,顧不上其他人或打量或驚異的目光,陳安生抬手摟住對方,在惶惑的思索里輕輕拍著竹馬的背。
“對不起,我看你還在睡,就沒有叫醒你。我忽然出來,是不是把你給嚇到了?”
容念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還以為,親愛的又逃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