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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腳踝上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程樂然怕外公外婆擔心，找了個由頭，說和沈澤森去了周邊的小鎮(zhèn)，玩幾天。

但實際上，女孩每天都在餛飩店樓上喝筒骨湯，從早到晚，只要一醒來，就能聞見那股濃郁的骨香。不過再美味可口，也禁不住這么頻繁的“用心品味”。程樂然甚至覺得，后來的湯就像是中藥，聞著想吐，喝了更想吐，所以不管男孩說什么，也不愿意再喝了。

于是某天夜晚，躺在床上的女孩盯著天花板，肚子咕咕叫，然后嘀嘀咕咕：

“好想吃板燒雞腿堡啊?！?/p>

“什么？”

“突然好想吃麥當當?shù)陌鍩u腿堡。”

沈澤森不知道什么是板燒雞腿堡，但在電視里看過麥當當，也記得年少的時候，總有個把討厭的小孩，仗著家里有一點小錢，天天炫耀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其中說得最神乎其神的，就是一個叫麥當當?shù)膬和撞?，還送玩具。

小鎮(zhèn)子哪里見過這種玩具，都心甘情愿地給趾高氣昂的男孩當牛做馬，就為摸一摸那“精致”的小汽車，一點也不覺得車上的小丑叔叔詭異至極。

那時候，多少小男孩的夢想是擁有帶著軌道的小汽車呢？可那終歸不是夢想，是夢。孩子哭著吵著鬧著也要去麥當當，卻反被痛罵，你這么不乖，家這么窮，你這么愛攀比，你真不懂事，家里多你一張嘴倒霉死了。

誰家的小孩又在挨揍，哭得一條街上的孩子都忍不住發(fā)抖。

十年后，小鎮(zhèn)上還是沒有麥當當，最近的一家，也在城鎮(zhèn)上。坐公交，要轉兩次，來回至少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早上七點前出發(fā)，中午就能趕回來。

盛夏酷暑，知了都蔫了，麻雀也不在電線桿上跳踢踏舞，一顆生雞蛋碎在地上，就成了單面煎的太陽蛋。

早高峰去城鎮(zhèn)的公交上，免不了摩肩擦踵。身高一米八七的男孩，在大城市里淘汰掉的小公交里，顯得格外憋屈。沉悶的空氣，炙熱的呼吸，隨著汗液蒸發(fā)，一股酸臭蔓延。

哪怕開了窗，空氣也被擠在人群中，停滯不前。

一路顛簸，終于到了中轉站。有的人背著背簍，想把剛在山上撿到的蘑菇拿去城鎮(zhèn)上賣，城里的人都稀罕這些野味；有的人提著麻袋，告別家鄉(xiāng)去城里闖一闖，攢到錢就能回去蓋房子；有的人背著書包，城里才有像樣的補習班，聽說還出過狀元。

還有的人，只是為了一句話。

等折騰到了城里，早已滿頭大汗，青春期的男生本來代謝就旺盛，動不動背后就濕了一片，再在烈陽高照下，黑色的短袖上凝結出白色的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