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季時青仿佛是聽到一個多么諷刺的笑話,眼里的不屑顯而易見。
忽地蹲在季言初的面前,他像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般,跟他輕輕緩緩的說:“你和溫馨,和你姥姥才是一家人,我,和你們,從來不是一家人?!?/p>
“我就是不想和你們再有什么瓜葛,才從暨安跑來迎江,躲你們遠遠的?!?/p>
似乎這一次的事情,當真觸及到了他的逆鱗,他從前不屑于跟季言初說這些,但今晚,他說了很多。
他說:“你媽媽騙了我,那個曾經(jīng)我最愛的女人,有件事,騙了我很多年?!?/p>
“我是生意場上的人,臉面名譽比命都重要,我恨她,恨她欺騙了我的感情,恨她在我心灰意冷想徹底遠離你們的時候,像個瘋子一樣不斷糾纏我?!?/p>
“以死來威脅我,不想離婚?可以。”他點點頭,“那我就永遠躲著不見他,但偏偏,我談的每個女朋友,都會讓她知道?!?/p>
他猛地掐住季言初的下頜,好似魔怔了般,露出一抹殘忍扭曲的笑意:“你知道嗎?我的每個女朋友,什么時候認識,什么時候接吻,甚至什么時候上。床用的什么姿勢,你媽媽她都知道,清楚到每個細節(jié)……”
季言初聽不下去,將他一把推開,撐著墻站起來,感覺荒唐到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她瘋了,你也瘋了?”
季時青一揮手:“她才沒有瘋!”
“什么抑郁癥?什么不想活?你少來嚇唬我。”他情緒又漸漸失控,揚著嗓子吼:“她要真想死,早八百年就該死了!”
季言初渾身無力地靠著墻,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即使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依舊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
“……可她已經(jīng)死了。”
他仰著臉,眼淚忽然像關(guān)不上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往外流:“她聽說你想和余今安結(jié)婚,一個人在病房里坐了一天一夜,然后才把離婚協(xié)議書簽了?!?/p>
“那段時間,她精神原本就已經(jīng)很不好,經(jīng)常出現(xiàn)幻覺或者神志不清,在知道你要和別人結(jié)婚之后,病情越發(fā)嚴重,她失足落水你是有很大責任的?!?/p>
在季言初的記憶里,溫馨大多時候都是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一個不高興,就能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但那一晚,倒是如她名字一般,安靜又平和地,誰都沒去打擾,悄悄一個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季時青從癲狂的狀態(tài)里清醒過來,仿佛也才認清這個事實,茫茫然地點了下頭:“是,她死了?!?/p>
懵懂疑惑了十幾年,從前,季言初一直憤憤不平,執(zhí)拗不甘的質(zhì)問為什么,意氣用事地總把‘不是親生的’掛在嘴邊。
到今天,突然告訴他,對,就是這樣的,他卻只有膽怯退縮,手足無措地不敢接受。
“原來我……”他緩緩抬眼,唇角自嘲地翹著,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還真不是你親生的???”
季時青不再多說,轉(zhuǎn)身去開盥洗室的門。
門一開,對面站著的女人早已淚流滿面,怨恨又憤然地上前,狠狠打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