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劉莽授首,殘匪潰散遁入山林,持續(xù)籠罩小鎮(zhèn)的死亡陰云終于徹底消散。當墨塵帶領(lǐng)著追擊的隊伍,拖著繳獲的兵甲、牽著幾匹無主的瘦馬,押著零星幾個跪地求饒的俘虜返回小鎮(zhèn)時,迎接他們的是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的歡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柵門大開,人們涌出鎮(zhèn)子,看著那片狼藉卻代表著勝利的戰(zhàn)場,看著那面熟悉的、繡著“黑風”字樣的旗幟被踩在泥濘中,看著墨塵馬鞍旁那顆血跡未干、猙獰可怖的首級,無不激動得熱淚盈眶,相擁而泣。
我們活下來了!
我們守住了家園!
巨大的幸福感沖擊著每一個人,連日來的恐懼、壓抑、疲憊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釋放。鑼鼓被敲響,盡管破舊,卻洋溢著最真摯的喜悅。
而所有人口中談?wù)?、心中感激的焦點,無一例外,都指向了同一個人——那個始終冷靜得不像話的云先生。
“老天爺!真是神了!云先生怎么就知道匪頭子一定會往那里沖?”
“那陷坑!那弩箭!我的娘誒,時間掐得一分不差!”
“要不是云先生,咱們早就成了匪徒的刀下鬼了!”
“糧倉也是!晚上那火,想想都后怕!”
驚嘆聲、贊揚聲、感激聲充斥著小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云芷那一次次精準的預(yù)判、冷靜的指揮、以及那些起初讓人不解甚至抱怨的“細節(jié)管理”(如嚴格的巡邏、防火沙袋、口令),此刻都成為了她“神機妙算”的證明。
不知是從誰開始,“女諸葛”這個名號,第一次被小心翼翼地、充滿敬意地提了出來。
諸葛,乃民間傳說中智慧如妖、算無遺策的軍神化身。
而云芷以女子之身,展現(xiàn)出的正是這種近乎妖孽的謀算之能!
這個名號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和傳播,并且很快在前面加上了“咱們的”、“我們鎮(zhèn)的”等充滿歸屬感和自豪感的前綴。
“咱們鎮(zhèn)的‘女諸葛’先生!可是了不得!”
“有‘女諸葛’先生在,看誰還敢來欺負咱們!”
“女諸葛”——云芷,憑借一場實實在在的、拯救了全鎮(zhèn)人性命的勝利,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聲望,也真正意義上,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贏得了屬于自己的、無可動搖的本地身份。她不再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外鄉(xiāng)人,而是這座小鎮(zhèn)的守護神和驕傲。
蘇源看著歡騰的人群,聽著人們對云芷的由衷愛戴,臉上洋溢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和激動。他找到正在指揮人清點繳獲物資的云芷,深深一揖到地,語氣無比誠摯:“云先生!不,云大家!此番若非您,蘇源與闔鎮(zhèn)百姓皆已成枯骨矣!此恩此德,沒齒難忘!日后這鎮(zhèn)上大小事務(wù),還需多多倚仗先生!”
他的態(tài)度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幾分依賴。云芷展現(xiàn)出的能力,已經(jīng)完全折服了這位理想主義的年輕東家。在他心中,云芷已是這座小鎮(zhèn)能否生存和發(fā)展下去的最重要支柱,是他實現(xiàn)“仁政”理想所必須倚仗的“蕭何”、“張良”。
然而,與蘇源純粹的感激和倚重不同,墨塵站在稍遠的地方,看著被眾人環(huán)繞、卻依舊面色平靜無波的云芷,眼神卻愈發(fā)深邃復(fù)雜,忌憚之色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深了。
作為親身參與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感受到云芷那套打法背后的可怕之處——絕對的理性,極致的高效,精準的算計,以及…對生命的某種漠然。
她似乎永遠在計算概率、風險、收益。匪徒的行動、守軍的反應(yīng)、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布局,都像是她龐大運算模型中的一個變量。勝利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又一次成功的驗證。
這種思維方式,用于御敵守土,自然無往不利。
但若用于他處呢?
墨塵追求的也是秩序,但他的秩序建立在可控、可理解的基礎(chǔ)上。而云芷,則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寒潭,你永遠不知道她那平靜的表面下,還隱藏著多少未曾展現(xiàn)的、或許更加驚人的能力和…目的。
她所求,真的只是“一處可發(fā)揮效能的秩序體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