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拉到曠野上對沖,十個里倒有九個撐不過三輪沖擊。
他見過太多大乾將領,要么是紙上談兵的文臣,要么是克扣軍餉的庸才,手里的兵看著人多,實則根本不經打。
可眼前這些西隴衛(wèi)的戰(zhàn)兵,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校場上揮刀的方陣,從眼神里就能看出悍勇。
那些舉青石的,光著膀子露出的肌肉,也都不是花架子。
他想起昨夜林川說的那句“帶二十鐵騎就能留下你”,先前只當是瘋話,此刻再想,倒覺得這游擊將軍怕是真有些能耐。
“林將軍練兵,確實有一套?!?/p>
耶律延目光掃過校場邊緣晾曬的鎧甲,上面的刀痕箭孔清晰可見,“當真是虎狼之師?!?/p>
林川笑了笑:“王爺進了谷,多看些便是。”
一連幾天。
耶律延如在夢中。
他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日子。
每天天剛亮,院子里就飄來勾人的肉香。到了飯點,鐵林酒樓里的大桌一擺,上來的全是熱氣騰騰的硬菜,卻偏帶著他們從未嘗過的滋味。
他見識過酒樓的后廚。
廚娘掄著比尋常人家大一圈的鐵鍋,油煙氣好聞的要死。
頭天是醬骨,一大盆端上來,骨頭塊比拳頭還大,裹著濃油赤醬,醬香混著肉香直往鼻子里鉆。用手抓著啃,肉爛得一抿就下來,醬汁咸中帶甜,舔舔手指都覺得香。
第二天換了燉雜魚,河里撈的新鮮魚跟豆腐、粉條一鍋亂燉,鮮乎乎的湯汁泡著白米飯,耶律提這樣的漢子都能扒下三大碗。
第三天竟端上了鍋咕嘟冒泡的火鍋,銅鍋里翻滾著骨湯,肉片、菜蔬往里面一涮,沾著特制的麻醬,連隨從們都吃得停不下來。
這些吃食,別說在遼東的帳篷里見不著,就是在鎮(zhèn)北王的太州城里,也從未嘗過。
他們這些女真漢子,打小吃的是曬得硬邦邦的肉干,架在火上烤得焦黑的牛羊肉,摻著沙粒的麥餅,哪見識過這等把肉燉得酥爛、把醬熬得入魂的吃法?
林川說這叫“濃油赤醬”,是讓弟兄們吃飽了有力氣打仗的做法。
耶律延聽著就覺得對胃口。
能讓漢子們甩開膀子猛吃的,才是好東西。
更妙的是酒。
“將軍醉”管夠,每天飯桌上必擺著兩大壇,林川陪著他喝,二十個隨從也敞開了灌。
耶律延本就好酒,這下更是天天喝得舌頭打卷,夜里躺在炕上還覺得嗓子眼冒著火,舒坦得不想動。
不光是他們,谷外那三百女真勇士,林川也沒虧待。
每天送去的酒壇堆成小山,燉肉、烙餅管夠,全是能讓漢子們吃得酣暢的硬伙食。
耶律提派人來報,說弟兄們這幾天喝得痛快,連罵人的力氣都省了,天天盼著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