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左手掉了,”章柳的腦袋空蕩蕩的似有水聲,“掉樓下了。”
林其書一時沒說話,大概實在無言以對,她收回手:“先吃飯吧?!?/p>
飯菜確實都是廚師水平,然而章柳的胃袋一直緊縮著,時不時痙攣一下,吃下肚去的食物在里邊來回翻騰,攪得陣陣胃酸氣從喉嚨眼里返出來。
章柳吃沒幾口放了筷,林其書卻好像并不意外,她朝臥室旁邊的一間房指了一下:“工具包在里邊,你拿出來?!?/p>
章柳把工具包拎到客廳,愣愣呆呆地站在那兒。沒過一會兒林其書也不吃了,站起來朝她這邊走了一步。
章柳猛地往后倒退一下,臉上立刻換上諂媚討好的笑容,哀哀叫她:“老板……”
林其書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嘴,走到沙發(fā)上坐下,表情詢問地看她。
章柳手足無措,感覺自己快要吐了。
林其書拍拍沙發(fā):“過來坐著,在那兒站崗呢?”
等章柳走過去坐下,林其書說:“左手呢?給我看看?!?/p>
剛才尚有一絲勇氣拒絕,此時卻一絲都沒有了,章柳把左手從口袋里掏出來給她。復(fù)習(xí)時她的五根手指上全是咬出來的血,現(xiàn)在當(dāng)然已經(jīng)干了,指甲旁邊都是連成片的小塊血痂。
林其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問:“你什么時候有的這個習(xí)慣?”
章柳回答:“小時候,小時候就有了?!?/p>
林其書:“沒去看看醫(yī)生?”
章柳:“一般都是考試前啃,也不頻繁,沒必要去看……”被林其書瞧了一眼,章柳頓時有些心虛,聲音低落下去,雖然這件事談不上是什么罪過。
林其書放開她的手,問:“怎么晚飯只吃這么少?”
她的語氣溫和而平靜,沒有任何準(zhǔn)備暴起打人的表現(xiàn),伸手去梳理章柳的頭發(fā)。章柳總是不耐煩吹頭發(fā)的過程,洗完澡出來頭發(fā)都是亂糟糟濕噠噠的。此時尚未干燥的發(fā)絲被一點點挑起來,柔軟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再輕輕拂過耳朵,將額前稍長的碎發(fā)掛在了耳后。
章柳和她四目相對,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她張開嘴深深換了兩口氣,胃部的抽搐稍作停息。
章柳叫她:“老板……你現(xiàn)在生氣嗎?”
林其書說:“有點?!?/p>
提心吊膽察言觀色了這么一路,得知她確實在生氣,章柳的心反而一下子落回了心腔。她小聲地、有些委屈地說:“我真的很害怕,你還一個勁嚇唬我……”一句話說完,她的嘴角撇下去,看起來要哭了。
林其書說:“我怎么嚇唬你了?”
章柳:“你不是說要打死我嗎……”
林其書:“這不是你自己要的?求了我半天,不打死還不行,”她拿手指梳過章柳的發(fā)尾,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是不是你自己說的?”
章柳立刻說:“我后悔了!”
“后悔了?”林其書帶著笑意反問道。章柳以為她要說“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然而沒有,她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膝蓋,“過來。”
過去,是怎么過去呢?直接趴過去?章柳正躊躇著,林其書及時給了個提示:“把褲子脫了?!?/p>
睡衣的褲腰帶非常寬松,一拉就下去,章柳卻脫得好像纖夫拉船一樣費勁,好容易把褲子脫了半截,她突然坐回去,正色道:“我真后悔了,真的?!?/p>
林其書:“我知道了?!?/p>
章柳:“你不能真往死里打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