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真的錯了?
鳳三娘看著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梁太后,又看了看依舊怒氣未消的羅氏,心中嘆了口氣。
她對羅氏的剛烈,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她走到羅氏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柔聲道:“伯母,消消氣,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然后,她對著門口的兩個女寨眾,冷冷地揮了揮手。
“把她帶下去,關(guān)到后山的柴房里。給她一口飯吃,別餓死了就行?!?/p>
對于這個所謂的太后,鳳三娘也感到很棘手。
殺了她,怕臟了黑風(fēng)寨的名聲,畢竟他們只殺貪官惡霸,不殺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婦。放了她,又怕她出去繼續(xù)惹是生非。關(guān)起來,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兩個女寨眾上前,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將失魂落魄的梁太后,從聚義廳里拖了出去。
這一夜,梁太后被關(guān)在了一間陰暗、潮濕的柴房里。
柴房里,堆滿了雜物,散發(fā)著一股霉味。角落里,只有一堆干草,算是她的床鋪。
一個女寨眾,送來了一碗糙米飯和一碟咸菜,重重地放在地上,便轉(zhuǎn)身鎖上門走了。
梁太后看著那碗連豬食都不如的飯菜,胃里一陣翻騰。
她沒有吃,只是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干草上。
柴房的窗戶破了一個洞,冰冷的夜風(fēng),夾雜著山里的寒氣,從洞口灌了進來,吹得她渾身發(fā)抖。
她的腦子里,一片混亂。
羅氏那句“虎毒尚不食子”,像一個魔咒,在她耳邊反復(fù)回響。
她的一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飛速閃過。
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才人,在后宮中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她想起了自己為了爭寵,如何陷害其他的妃嬪,如何踩著別人的尸骨,一步步爬上了皇后的寶座。
她想起了景帝出生時,她抱著那個小小的嬰兒,心中也曾有過一絲為人母的溫柔。
可是,那絲溫柔,很快就被對權(quán)力的無盡欲望所吞噬。
她扶持自己的哥哥梁越,架空了先帝,又架空了景帝。她沉迷于垂簾聽政,享受著那種掌控別人生死,主宰國家命運的快感。
任何敢于挑戰(zhàn)她權(quán)威的人,都成了她的敵人,被她毫不留情地鏟除。
哪怕,那個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清晰地記得,在賜景帝毒酒的前一天,景帝似乎早有預(yù)感。
他看著她,平靜地問了一句:“母后,在您心里,權(quán)位,真的比兒子還重要嗎?”
她當(dāng)時是如何回答的?
她好像什么都沒說,只是冷漠地別過了頭。
現(xiàn)在想來,景帝那時的眼神,不是恨,而是無盡的失望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