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漸漸沉寂下來,只余下水波輕蕩的微響。
江獻晚睫毛顫了幾下,緊繃的肩頭終于無力地松塌下去,流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
若是她的狐貍,她怎會舍得放他離開。
而風回雪……又如何舍得,將她獨自丟在這湖中。
她闔了闔眸。
最后定格的那一幕,再次躍入腦海。
一雙雙猩紅的眼眸,盛滿了驚懼與絕望,水光洶涌,卻抓握不住她的指尖。
也不知狐貍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更不知江行行在哪,會不會害怕……
江獻晚閉緊眸子,死死忍住眼眶的澀然,和焚毀理智的蝕骨熱意,勉強裹了一層青衣。
原本溫度適宜的湖水,此刻像是被投入烈烈熔爐,燙得驚人,每一寸水流都宛如沸騰的鋼針,密密麻麻扎進肌膚。
渡劫的春潮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恐怖,她渾身控制不住細密的顫抖起來,意識潰散,連伏在石塊上的力氣都做不到。
江獻晚痛苦的蹙著眉,雙頰滿是汗珠,雙臂再支撐不住,緩緩滑下,無力的沉入幽深的湖底。
水流激蕩,裹挾著她下墜。
卻讓人有種誤入滾燙油鍋的錯覺,頃刻間就要被那可怕的熱度吞噬、蒸發(fā)殆盡。
徒勞地張了張口,湖水爭先恐后地涌入鼻喉,胸腔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所有的掙扎都變得綿軟而微不足道,反而沉的更快。
四肢終是隨水流沉寂。
她怔怔的睜著眼,腦中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這片湖水很是澄澈干凈,月光穿透水面,映的湖底影影綽綽。
瀕死的剎那,竟有種可以瞬間回到另一個世界的美好錯覺。
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
江行行,風回雪,帝隱……
師兄,何師姐,霓裳,月離……
江獻晚再也支撐不住,眼睫如折翼的蝶,緩緩垂落,欲將最后一絲模糊的光線徹底隔絕。
就在視線即將陷入永暗的前一剎,一抹極致艷麗、流轉著燦爛光華的顏色,猛地撕裂昏暗的水幕,不顧一切地朝著她的方向涌來。
她纖長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用盡殘存的所有氣力,艱難地掀開一線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