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第3頁）

后殿石屋內(nèi)，盤膝而坐的黑袍老婦聞聲睜目，見血池四周幡旗無風自動，古舊香爐中那只線香還余小半，星火幾已熄滅，滅處略有發(fā)黑且香灰未掉，僅剩一點渺渺青煙還在旋繞——

“黑香壓頭為有災”，或惡事臨門，或有宿怨未結(jié)，難逆轉(zhuǎn)。

老婦渾濁老眼內(nèi)閃過一絲驚疑，回想起當年的功虧一簣，她正在結(jié)印的一雙枯槁老手不由得微微抖動了一下，血池上，大紅皮鼓不再發(fā)聲，光滑詭異的鼓皮連微弱的波動都已消失，血水中，清瘦少女幾乎已無任何氣息。

殿外隱有喧嘩聲傳來，老婦眉頭一皺不再等待，雙掌一翻向上起式，“嘩啦——”一聲，浸泡在血池中的少女被無形之力舉起，身子懸空平移至老婦面前的一雪白蒲團上方，奇怪的是，少女瘦削的身上并未帶起半點腥臭血水，單薄黑衫依舊潔凈如斯，略帶水氣的烏發(fā)和秀眉襯著寒玉一般的臉，顯出一種非人間的清兮婉兮。

老婦手掌微挪，五指翻動，施力將少女緩緩托放于蒲團之上，擺出盤膝靜坐的姿勢。

探到少女體內(nèi)魂魄已被陣法催損得幾無聲息，老婦目露狂喜，貼在少女眉心處的枯槁老掌忍不住向下?lián)崧湓谀庆o美無雙的面頰上，蒼老如枯枝般的手指細細撫摸著掌下嫩如花蕊的肌膚，愛不釋手，流連難舍。

“阿離我知你還能聽見”她慢慢咧開干癟發(fā)黑的嘴。發(fā)出夜梟怪啼般刺耳的笑聲，

“他們都以為我在拿你煉丹”

“全都想錯了”

腐朽了幾百年的身軀，即便吃了長生丹也不能恢復到曾經(jīng)的絕色容貌，只能拖著這蒼老殘破的軀殼歲歲年年的游蕩人間，這又有什么用？

三百年前，她要的只是長生。

三百年后——她要的是不死，還有不老。

是人就會老，就得死，誰也逃不過。

這世上，修佛不能肉身不死，修道最后也還得升天，陰家多有養(yǎng)身益壽之法，甚至還有借命續(xù)命之術(shù)，但最后，還是得死。

逆天行事，死了也沒有輪回，陰家人最怕就是死。

而她，除了怕死，還怕老。

對于一個曾經(jīng)艷冠群芳的貌美女子來說，還有什么比見到自己一夜老去更為可怕？為了阻止自己迅速老去，她曾費盡了心血用各種秘術(shù)去葆養(yǎng)顏容，可是不行，怎么樣都不行，無論多少美貌女子的皮肉和骨血都救不了她，這具軀殼已腐朽破爛到極致，再難以支撐，能救她的，只有阿離。

是以，她要的不光是阿離永生不死的命——

還有這秀絕人寰的美。

目光漸變?yōu)樯詈畱K綠，老婦仰頭深吸，整個人倏地貼近面前的少女，額貼額，鼻對鼻，口中濃烈的腐朽之氣直噴在眼前靜謐清麗的面容上。

干枯五指朝天合攏扭曲結(jié)印，幽森古室里突然玄風四起，四周香燭突地一盛，光芒把少女秀美臉容映得更加寒白，泛起了一種令人疼惜的柔婉，老婦目光愈加貪婪，黑色衣袍一陣翻飛，忍不住咧咀桀桀而笑

“阿離出來吧”

“讓祖母進去！”

有敵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