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好處是,萬一騾子受驚發(fā)飆,不至于會將他們直接踢擠下山。
那黑衣青年趕著自己的騾馬走在中間,人馬都行得很穩(wěn)健,跟前后兩撥人始終保持著幾米遠的距離,葉航身手本就了得,便是此刻負重幾十斤也還是神色如常動作敏捷,他身后的阿離更是身輕如燕,路中若有突起石塊,她穿著布鞋的腳尖只在石塊上輕點一下,人就過了那坎坷之處,緊隨其后的老勇和阿明除了身上的背包也并未帶什么東西,因此他們這幾人走得最是輕松。
小路陡窄,路面又不時能見白霜,馬幫的那群漢子走得十分小心,漸漸地,山谷間除了蹄聲和清脆的鈴鐺聲便再無別的聲音。
許是見氣氛太過沉寂,馬幫頭人回頭看了看身后悶頭行路的眾人,忽然攏手至嘴邊——
“前路難行我不怕哎——”
粗獷而空闊的山歌突然在山谷間蕩開,嗓音高亢粗硬,沒有任何修飾,帶著一種沙啞的磁性。
后面的馬隊漢子們笑了,立刻和上,“我不怕哎!”
“齊心協(xié)力把山過哎——”頭人又唱。
“把山過哎!”眾人又跟。
“家中婆娘在等我喲——”
“在等我喲!”
“熱湯熱飯熱被窩哎——”
“熱被窩!”
“掐住婆娘勒蜜蜂腰嘛——”
“蜜蜂腰嘛!”
“一個晚上不放手嘿!”
頭人仰著臉粗聲粗氣地唱著,后面的人也跟著粗聲粗氣地和著,歌詞直白粗野,聲音高亢渾厚,壓過了谷間呼呼吹刮的山風(fēng),在寂靜的山間悠長回蕩。
有了歌聲,空寂的山谷間便有了人氣,馬幫的那幫男人們唱得火熱,懸崖間的小路走起來似乎也沒那么驚險了,就連走在最后的葉航老勇幾人腳步也都松快了許多,只是后面的歌詞越來越直白粗俗,葉航和阿明兩個年輕男人哪里聽過這樣的野歌?直聽得耳根都有些微微發(fā)熱起來。
走過一處轉(zhuǎn)角,前面豁然開朗,對面山勢壯麗,讓人心生暢意,只是沒有了巖壁的遮擋,山風(fēng)愈加凌冽,挾著細微雨絲,如冰刃般在眾人臉頰上反復(fù)刮擦,沒兩下那臉就麻木一片了。
“真冷怎么還有雨?哎這鬼天氣”阿明伸手將外套衣領(lǐng)拉起遮風(fēng),縮著脖子嘀咕。
“天無三日晴,地?zé)o三尺平,西南地界就是這樣,雨水多濕氣重,這山溝溝里常年陰天,有雨是再正常不過了”老勇小心避過一處泛著白霜的石面,頭也不回地說。
葉航早在起風(fēng)時就取出了防水外套讓阿離穿上,這會見有雨,他回過身細心地將那連帽拉起遮住阿離的頭臉,阿離不言不動,隨他動作,等葉航弄完又轉(zhuǎn)身繼續(xù)上路時,她才抬眼看著他挺俊的身形抿唇一笑,目光柔和似水。
行至大半時,阿明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來路,見先前走過的小路這會已被一層淡淡雨霧掩住,一側(cè)峽谷深不可測讓人膽寒,他們這些人在這鬼斧神工的天險前,渺小得猶如幾粒沙塵。
正當(dāng)他因這奇景心生難以名狀的震懾時,前方的騾隊騷動忽起。
不知是有小動物竄過還是山風(fēng)太過猛烈,頂上峭壁忽然窣窣落下了幾顆小石,剛好砸在馬幫最后一匹墊后的追騾的頭臉之上,騾子受驚嘶鳴一聲后便亂了腳步在那小道上扭頭甩尾亂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