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黑眸漾出笑意,輕聲道,“嗯?!?/p>
幾人踩著碎石小路下栗子溝時,天上開始下起了凌毛毛,氣溫冷得人直打寒顫。
所謂凌毛毛,是這老山鄉(xiāng)里特有的一種叫法,其實就是天空中飄飛著的細細雨絲,由于氣溫太低,雨絲兒還沒落在地上,就在空中變成了冰凌,山民們就形象地把它稱之為凌毛毛。
好在下了栗子溝后沒多遠就是叢家村了,老勇見天氣太冷,帶著幾人死命趕路,終于在天黑以前趕到了叢家村。
村子并不大,不過百來戶人家,大概是到了傍晚天上又在下雨,遠遠望去村里十分安靜,田壩坡土上沒有半個人影子,村口的大青樹下也只有兩只黃毛土狗蹣跚閑逛。
“總算是到了!”老勇呼出一口白氣,只覺得兩只腳僵冷得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就著暗沉的天色看了看路后,他扭頭招呼身后葉航幾人跟上他,準備下了這小石坡后進村。
被葉航牽著手的阿離卻忽然停了下來,抬頭仔細看了村子上空密布的陰云好一會,直到葉航捏了捏她的小手問她怎么了時,她才抿了抿唇搖搖頭,道,“先進村再說罷?!?/p>
幾人很快下了小石坡,剛走到村口大青樹那處,村里便已經(jīng)有幾人迎了出來,老勇搓了搓臉,用力擠出善良又親切的老鄉(xiāng)笑容,喊著土話上前跟那幾人握手交談,可才剛說了幾句,他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什么?又死了三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了深圳衛(wèi)視一個紀錄片,心情很沉重,大意是在寧夏那邊一女記者解救出了一個女人的全部經(jīng)過。
那女人被關在黑窯洞里整整十五年,窯洞墻壁上寫了很多“第一名”什么的字,在那個村子里,年均收入才2000來塊,窮得簡直沒法說,因為沒人愿意嫁過去,村里男人很多都是買媳婦來傳宗接代,這女的以前挺好看,是個成績很好的女大學生,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話都不太會說,最可怕的是,她因為反抗得太厲害,已經(jīng)被轉(zhuǎn)手賣了很多次了,生了好幾個娃,買她的那幾個男的,天,我都不想說長什么樣了,被警察救走的時候,她在最后這家生的兩個男孩一直哭一直哭,這都什么事啊??!我看得心都快難受死了,這些該死的人販子,該死的買媳婦!?。。?/p>
☆、叢家村
就在老勇他們趕路的這幾天時間里,叢家村又死了三個人。
先是村里的叢啟富在田里鋤地挖荸薺,從田坎上休息起身時,不慎踩到了放在身側(cè)鋤頭的鋤柄,被反翹的板鋤切進了后腦勺,再是叢啟貴進山挖野生天麻,摔進了山溝溝腦袋剛好撞在尖形的石塊上,最后是村里善泳的叢扣柱去村邊的水塘土壩石縫里掏冬鱔,卻被人發(fā)現(xiàn)溺斃在了那個水深不足兩米的淺水塘中。
其中,叢啟富和叢啟貴是兩兄弟,而這三人,都正是年青力壯時。
鋤地,挖藥,下河摸魚,這些事村民們哪時沒在做?可這三人卻偏偏就在做著這些熟得不能再熟的事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死了。
整個叢家村都似被蒙上了一層陰影,私底下,村民們甚至在惶然著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怒了山神,以致給村里招來了禍事?
山旮旯里已經(jīng)好幾十年沒這么不太平過了,村長一面要安撫人心,一面還要調(diào)停與李家屯的沖突矛盾,急得頭發(fā)胡子一把一把的掉,幾宿都沒合過眼。
是以老勇幾人到了叢家村,他也沒能出面招呼,只讓人先把客人接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休息,自己卻還在村里的壩子那邊準備跳神一事。
幾個村民一邊帶路一邊跟老勇低聲說話,很快沿著石板路將他們帶到了村長家,因整村的人都聚集到了壩子那處,老勇他們一路所經(jīng)過的地方都安寂無比,連往常此起彼伏叫個不停的狗吠也聽不到幾聲,只有幾家竹枝編的山墻上頭草索稀竹被風吹得‘嘩啦啦’的響,遠遠望去,整個村子只有稀稀疏疏的幾點燈火,而凌毛毛卻下得愈加密集了,凜冽的寒風把雨絲兒吹斜,橫掃到眾人臉上來,像小刀子在刮割似的,麻痛不已。
村長家安排出來的兩間屋子都十分高敞,推開梓木板門,素凈的床上鋪放著繡花的床單和被褥,屋子四壁用石灰刷得粉白,房梁上懸掛著一些烘烤得蠟蠟黃黃稍顯卷曲的葉子煙,空氣中不時能聞到一股煙葉的香味,木窗開了條縫,透了絲冷風進來,不過等把燒得通紅的炭盆端進來后,屋子里就很快暖和了起來。
進了屋,葉航讓阿離先坐在小桌處休息,自己放下背包取出薄毯然后熟練地鋪在床上,見屋角置放的木架處有嶄新的塑料盆,桌上暖水瓶里也有熱水,他又倒了點水在盆里,用自帶的毛巾浸了熱水后再絞干,走到阿離身邊俯身輕輕用熱毛巾給她擦去手臉處淋到的凍雨冰凌。
阿離唇角微翹,伸手閉眼仰著素白小臉讓他照顧,等他擦完后,她睜開眼,望著他亦被雨水打濕的黑發(fā)柔聲開口,“你也擦擦罷?!?/p>
“我沒事?!比~航抓住她撫在自己面上的冰涼小手,心疼無比地放在唇邊呵了呵氣,然后笑著說:“我從小就不怕冷,你看,我身上熱得很。”
阿離抿唇淺笑不語,看著他的美麗幽眸中盡是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