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非常低啞,伴隨著劇烈的吸氣聲,仿佛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喉管縫里擠出,葉航耳力極好,隱隱約約聽到電話那頭除了周興的聲音外還有一道飄飄忽忽的輕笑聲。
直覺告訴葉航這不是周興的惡作劇,所以他外套也沒來得及拿,只抄了書桌上的配槍便沖出了辦公室。
警校畢業(yè)后葉航跟著帶他的老刑警辦了不少案子,各種難解的情況也沒少遇,最終案子一破都能有理有據(jù)真相大白。
但那天晚上葉航見到的,完全超出了他的所知。
當他趕到周興家時,大門關(guān)得緊緊的,但葉航貼近時卻分明聽到里面有細微的掙扎聲還有重物跌落被拖行的聲音,他當機立斷朝門鎖開了一槍然后大力踹開了門。
門一開,入眼就是鋪天蓋地的紅。
屋里仿佛每一件物品都浸透了鮮血,濕乎乎,血淋淋,原本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已看不清楚,落腳下去便踩進了一層黑紅液體中,那液體浸濕鞋襪后鞋幫貼著腳皮的地方黏膩且濕滑,空氣中布滿了聞之欲嘔的濃濃血腥味,奇怪的是,這么大的腥味,剛才在走廊上卻一點也聞不到。
葉航驚呆了,簡直不能想象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屋里才能有那么多的血,而當他詢著聲響趕到衛(wèi)生間的時候,更讓人震驚的事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衛(wèi)生間天花板上竟嘩啦啦的下著血雨,馬桶和浴缸正不停地翻滾著往外涌出大量血水,而周興竟正半跪在馬桶前頭部埋在馬桶里,涌出的鮮血不斷沖刷著他全身,他雙手撐在馬桶兩邊掙扎得手臂上青筋直爆,但他的頭部卻仿佛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死死按住,不得動彈。
其實到現(xiàn)在葉航想起那天晚上救周興的細節(jié)時還是有點恍惚,不是他記性不好,而是事情發(fā)生得太過離奇。
他當時已經(jīng)震驚到了極點,條件反射地伸手就去拽周興。
當他的手碰到周興身體的時候,衛(wèi)生間里突然響起了一陣孩童的哭泣聲,那聲音飄忽不定,仿佛正從每一個角落傳出,嗚嗚咽咽,細弱而且凄慘。
然后正在向外涌出的血水開始往回收,速度越來越快,而葉航只用力一拽,便將周興的頭從馬桶里拉了出來。
被拽出來的周興滿頭滿臉的血水,做了急救后渾身綿軟人事不省,而地上的血跡卻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斷的往回倒流至馬桶和浴缸中,等救援的同事趕來時,葉航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已沒有一絲血色。
甚至連葉航和周興身上剛剛還在順著衣服往下滴的鮮血,都已變成了清水。
幾分鐘以前那不可思議的一切,仿佛不過是葉航的一個錯覺。
而周興從那天起便沒有再醒來過,他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呼吸平穩(wěn),肺部沒有任何嗆水溺水的痕跡,身體的各項機能檢查下來都很正常。
只是他突然開始消瘦,就像身體里的養(yǎng)分慢慢消失了似的,無論醫(yī)生怎么給他打營養(yǎng)針都無法阻止他身體急速地衰敗下去,才幾天功夫,他的皮膚就變得枯黃發(fā)皺,原本健康陽光的臉黑中帶青,臉頰處已深深凹陷下去。
看著好友的這幅模樣,查不到任何頭緒的葉航第一次踢翻了辦公室的椅子,當晚,曾手把手教他辦案的老刑警打來電話叫他過去吃飯。
葉航的師傅姓劉,局里人稱劉老千,倒不是說他會賭錢耍老千,而是指他破過的案子數(shù)量驚人,下面小輩們給的尊稱而已。
飯后劉老千把葉航叫到了書房,反復地詢問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后,他嘆著氣從桌上拿起筆,刷刷刷在紙上寫了一串地址后遞給葉航,讓他去找一個叫阿梨婆的人,說若是能找到,周興便有救,找不到的話周興只能等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葉航只跟同事說了幾句便沒有再說了,因為根本沒人相信,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的神經(jīng)錯亂看錯,周興其實不過是洗澡時睡過去所以溺水了,但那場景太過真實,甚至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能感覺得到當時整個腳沒進血水里的那種粘稠惡心感,明明沒有人卻清晰可聞的嗚咽聲仿佛還回蕩在耳邊,還有就是連醫(yī)生都無法解釋的周興的昏迷和急速的衰敗。
“這個世上有太多科學也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對于未知的東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能抹殺?!眲⒗锨Э粗荒槼了嫉膼弁絿@息。
這一路尋人葉航耳邊不時回響起師傅的這句話,他沒想到有著多年辦案經(jīng)驗的師傅會以鬼魂之說來解釋周興的事,但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能解釋那晚的驚人場景呢?
若是真的,好友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如果當初不是他的贊同周興不會那么干脆的買下那套房,而趕來的周興父母自看到兒子的慘狀后幾乎崩潰,每日不是守在病床前以淚洗面,就是跟在醫(yī)生后面哀聲懇求,看著兩位老人家熬成那樣子,葉航心里也是焦急不已,發(fā)誓一定要把好友救回來。
只是師傅見過這個阿梨婆已是七八年前的事,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一趟,且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可這個阿梨婆不是一般的難找,他在當?shù)嘏沙鏊镎埲瞬榱税胩煲矝]查到有這個人,民警說那個地方幾年前發(fā)生過地震和泥石流,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已搬離,南門村這個名字幾乎快被人遺忘了,葉航開著車在村道上徘徊尋找了許久,才在路邊一棟長滿了青苔的磚房墻面上看到了一個破舊無比的指示牌。
村里果然大部分房屋都已荒廢,只剩下幾戶沒有搬離的村民,便是這處發(fā)生過地震,他們也不愿意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得知葉航是來找阿梨婆,圍坐在村里大榕樹下一邊掰玉米粒一邊聊天的幾個村民面色都有些驚訝,半響,才有人開口,
“阿梨婆死了好幾年了,怎么還有人找?”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咯,一貫的裸奔無存稿,所以有蟲有bug麻煩幫忙捉一捉哦,這個文可能沒辦法日更,但陶陶保證不坑,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