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1頁）

陸酩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輕輕碰了下曲泠的酒杯，道：“想不想更名揚江湖？”

曲泠抬起頭：“嗯？”

陸酩說：“成婚?！?/p>

曲泠楞了楞，陸酩補充道：“你我大婚，喜事遍傳江湖。”

他神情認真，漆黑的瞳仁盛了汪月光也似，溫柔澄澈，沒有半點說笑。曲泠莫名的鼻頭一酸，掩飾性地端起酒杯喝了口，梅子酒入口酸甜，滾過肺腑，反而激得眼眶也熱，他笑道：“那可完了，他們都要笑你失心瘋了?！?/p>

陸酩道：“我不在意?！?/p>

曲泠垂眼笑了一下，道：“那可怎么好，你我大婚，萬一沒人來觀禮……”

陸酩說：“日月星辰都是座上賓?！?/p>

曲泠看著陸酩。陸酩握住他的手指細細摩挲，曲泠勾了勾他的掌心，陸酩合掌攏緊，抬手湊唇邊親了一下，輕聲道：“其實我幼時很是頑劣。”

曲泠睜大眼睛，陸酩笑了笑，道：“那時陸霆還沒有出生，我是陸家長子，莊中上下沒有人敢拂我的意，練武也練得漫不經(jīng)心，偏還自視甚高——”他想了想，“簡直是個很討人厭的混世魔王，比陸霆還招人嫌。”

曲泠意外地看著陸酩，陸酩說:“直到有一回，江南萬劍宗來訪，我險些讓陸家莊顏面掃地。”

曲泠問道:“那時你多大？”

陸酩想了想，說:“七歲，不過于世家子弟而言，年紀幾何無關(guān)緊要，也是自那時起，父親驚覺對我寵溺太過，就將我?guī)щx了母親身邊。”

“父親癡迷于武道，向來頗為嚴厲，他每罰我一回，我就鬧一回，”陸酩語氣有些緬懷，曲泠笑了聲，賊兮兮道:“挨板子嗎？”

他意有所指地瞟人家屁股，陸酩失笑，道，“不挨板子，雙手頂著驚瀾刀在院中扎馬步?！?/p>

曲泠恍然，有點兒可惜，說:“沒災(zāi)荒那幾年，我也挨父親揍?！?/p>

陸酩說:“為什么？”

曲泠眨了眨眼睛，道:“貪玩兒，上樹掏鳥窩，放牛回家將牛丟了，和別的小孩兒打架，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陸酩淺淺一笑，曲泠裝模作樣地悠悠嘆道:“你雖生在錦繡窩，可你我也算難兄難弟了。”

突然，陸酩問:“你說的災(zāi)荒，是十八年前罕見的那場大旱？”

曲泠點頭，道:“三年大旱，餓殍遍野?！?/p>

陸酩心念一動，隱約明白，為什么曲泠會淪落風塵了。他深深地看著面前的青年，恍惚間想起，那時陸霆將出生，陸家在臨州設(shè)了施粥棚，時至今日，他依舊記得那些難民，無不面黃肌瘦，神情凄苦絕望。陸酩簡直難以想象，曲泠也曾是其中的一員。

陸酩輕聲道:“曲泠，我說我想和你成婚，并非玩笑。你是我想攜手共度一生的人，無關(guān)救命之恩，也無關(guān)你是何種身份。你在我心中，只是曲泠，再無其他?！?/p>

曲泠怔怔地看著陸酩，兀自一笑，道:“傻子，你該娶個和你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

陸酩說:“她們不是你?！?/p>

曲泠道:“你可想清楚了，和我在一起，你這輩子就永遠都會有這個污點，洗不干凈了?！?/p>

陸酩目光落在曲泠臉上，道:“曲泠，你不是污點，能和你在一起，是我這二十幾年來，最歡喜的事。”

曲泠看了陸酩許久，嘆道:“傻子?！?/p>

“你說你這么傻，怎么就叫我撿著了，”曲泠道，“這賊老天，倒也算厚待我一回了?！?/p>

“不行，總覺得像做夢，心肝兒，快讓我親親，讓我醉死在這個夢裏。”

陸酩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輕輕碰了下曲泠的酒杯，道：“想不想更名揚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