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載二十一年,春。
定周屬國汀悉不滿連年苛稅納貢,舉兵而反,永載帝派出老將徐雍領十萬大軍去往邊疆平定,強行鎮(zhèn)壓,數(shù)萬將士血染綿河。
頑抗一年后,汀悉最終戰(zhàn)敗,其王上被當庭斬殺,其余王室百余人被分別押徙至各屬國,于各國都城前斬首示眾,震懾各王。
汀悉事畢,永載帝深感藩國之勢漸大,遂封胞妹永寧公主為汀悉王,不日前往封地,又命每國王室之子于永載二十二年秋分前入定周陪伴皇駕,以表衷心。
……
七月下旬,晨風漸冷,秋日將至。
亓徽王殷術攜王君微生胥、長女殷廣及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殷止,于亓徽都城王宮外宮道前送離年僅八歲的二女殷上前往定周。
天光熹微,還未至雞鳴之時,宮道兩邊的百姓卻越來越多,都默默地站在兩邊為其送別。
微生胥眼眶微紅,一直拉著女兒的手不肯松開,細細叮囑道:“……凡事不要逞強,少出風頭,但若是有人欺負你,也不要一味的忍讓,一定要小心些……”
“我知道的,父親?!币笊险驹隈R車邊上,耐心的答應著,直到殷術上來拉了拉微生胥,道:“好了,阿上有分寸的?!?/p>
微生胥難掩悲痛,轉過臉去拭了拭淚,殷術站到女兒面前,將一個平安令系在她的腰間,道:“此令為亓徽世子令,此番離家,你要牢記你的身份和責任。”
殷上點點頭,目光沉穩(wěn),聲音平直,道:“諾。”
殷術滿意的笑了笑,那廂侍從便推著殷廣的四輪車走上前來,面對長姐,殷上也有了幾分不舍,跑過去抱了抱她,道:“我走了,阿姐。”
殷廣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姐姐等你回家。”
殷上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最后看了家人一眼,終于轉身,她的護衛(wèi)晉呈頤走來,將她一把扶上了高高的馬車。
微生胥立在殷術邊上看見這一幕,眼淚終于落下來,悲傷道:“她還這么小,連馬車都還不會自己上,就要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
“好了,”殷術淡淡地打斷他,說:“阿上是我的女兒,亓徽將來的世子,定能成就一番天地,不可太過溺愛?!?/p>
聞言,微生胥忍下眼淚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殷上站在車門前和路邊的百姓招著手。
天色漸涼,馬車漸行漸遠。
……
亓徽與定周之間相隔了一個序戎。
雖然是臨國,但序戎王陳闕曾是定周先帝的心腹之將,一向恃才傲物,連帶當今定周的永載帝都看不起,更何況是其他的屬國。
是以殷術并不打算讓殷上進入序戎境內(nèi),而是沿著序戎和東沛的接壤之地繞行,于南方進入定周,再從西往都城而去。
如此一來,路程雖然遠了快一半,但出于安全考慮,便也不算什么了。
亓徽不大,約在第三天黃昏,殷上一行人就走到了亓徽邊城定亓關,因著天色漸暗,殷上便下令在軍營里待了一晚,第二天晨起才出關。
一行人重新添了物資,又整備軍馬,殷上最后坐上馬車,掀起簾子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直到定亓關的城樓越來越遠,殷上才真的產(chǎn)生一絲離開家的感覺,想起父母和長姐,還有尚在襁褓的幼弟,難過的情緒如潮水般漫了上來。
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呢。
殷上怔怔地望著車窗外陌生的風景,聽著馬車周圍整齊的馬蹄聲,一時間心口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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