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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寰說：“朕記得你極怕苦?！?/p>

楊賀心中動了動，抬起眼睛看著季寰，他又舀了勺，“陛下怎么知道？”

季寰喝了口黃湯，滿嘴都是苦味，將咽下去，楊賀適時地遞上了一顆蜜餞，季寰含著蜜餞緩了緩，才說：“有一年春夏交接，你得了風寒，硬挺著當差，朕聽你咳嗽，就讓請脈的太醫(yī)給你開兩劑藥，你當時臉就苦了?！?/p>

不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楊賀早已忘了，季寰聲音帶笑，娓娓道來，竟讓楊賀呆了呆。

一碗藥見了底，楊賀侍奉著季寰漱了口，季寰臉色才好看一點。

季寰突然問，“貴妃怎么樣了？”

楊賀說：“貴妃身子還虛弱著，奴才已著太醫(yī)守著，陛下放心。”

季寰笑了聲，靠著軟枕，臉上露出疲憊：“賀之，你辦事，朕一向放心。”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菀菀那兒，你幫朕瞞著她，不要讓她知道朕患怪疾之事，她年紀小，不要嚇著她了，等朕好一些了再說。”

楊賀看著季寰，點了點頭，輕聲說：“陛下會好起來的?！?/p>

季寰笑了笑，說：“自然，朕的問瑤臺還未搭完呢。”

楊賀莞爾。

他躬身慢慢地退了出去，珠簾落下，擋住了皇帝蒼白的面容，俊逸柔和的一張臉，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是睡不安穩(wěn)的樣子。

楊賀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他直起了身，往外走時突然停住了

腳步，看著雕琢了一半的木頭。

木頭是稀罕的紫檀木，色澤深沉，品相極好，都是各地上貢的珍品。

楊賀抬腿走了過去，拿起一段放鼻尖聞了聞，思索半晌，握在了手心。

季寰臥病在床，早朝也停了，朝中大臣縱有不滿的，可閹黨勢盛，薛戚兩家的血還未干，無人敢發(fā)聲。

宮中戒嚴，季堯隔了幾天都沒有進宮。

他進宮那天正好下了雨，午后一場雨來得突然，前一刻還是艷陽高照，轉眼就是烏云遮日，頗有幾分黑云壓城城y_u摧的迫人感。

季堯沒讓宮人給他打傘，自己打著，傘面描的是翠竹，蒼翠y_u滴，好像也不堪滂沱的雨勢摧折，不復剛勁不折，竟有些扭曲頹敗。

季堯踩著水小跑過來的，嗒嗒地濺起一路水珠，他束著玉冠，繡云紋的素白廣袖錦衣在雨中多了幾分跳脫的少年氣。

“淋死我了，這雨來得可真突然，”季堯還沒到楊賀面前，聲音先送了過來，小孩兒似的抱怨，“前腳剛進宮，雨就砸下來了?！?/p>

楊賀立在檐下，看著季堯，季堯舉起傘，露出帶笑的眉眼，“看看，我衣裳都濕了。”

內侍知機地湊過去接下季堯手里的傘，候在一邊。

楊賀說：“夏天的雨下不久，殿下想進宮，也未免太心急了。”

他說的不咸不淡，又像是含沙sh_e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