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賀彎腰撿了起來,沒翻,有點兒委屈地將折子雙手奉回御案上,道:“陛下,這帽子扣得太大了,奴才可擔(dān)不起。”
季寰說:“知你委屈,”他拍了拍楊賀肩膀,一只手搭在御案上,興致勃勃地對楊賀說:“前陣子你說的那個魯班傳人,可尋著了?”
楊賀道:“已在回京途中了。”
“朕少時聽太傅說,前朝驕奢,大興土木修了問瑤臺,里頭景致極佳,囊括三十三樓,恢宏壯麗,可惜了,都被一把火燒沒了?!?/p>
楊賀眨了眨眼睛,玩笑道:“陛下要再建一座?”
季寰哼笑道:“勞民傷財,朕要真建了,豈不是成了昏君?”
楊賀恭維道:“陛下圣明?!?/p>
“不過,朕還真想見問瑤臺再現(xiàn)世間,”季寰嘆了口氣,“別無他法,只好讓人用木頭雕刻,可朕總覺得宮里那些工匠雕出來的粗陋?!?/p>
楊賀說:“陛下放心,此人浸y-i-n此道三十載,必不會讓陛下失望?!?/p>
季寰展顏道:“賀之,這世上只有你懂朕?!?/p>
“朕總覺得,上輩子朕與你亦是知己?!?/p>
楊賀出了養(yǎng)心殿,正當(dāng)春時,燕京的春總是纏綿悱惻的,空氣里好像都透著股子柔軟的花香。
楊賀深深吐出口氣,想起什么,轉(zhuǎn)道走上另一條狹長的路。
路上宮人侍衛(wèi)見了楊賀,無不行禮,叫一聲楊公公。楊賀慢慢地走著,總有幾分不知是前世還是今生的恍惚,分不清哪個才是他的夢。
突然,帽子上被砸了一下,一團粉白相見的花跌在地上。他冷著臉看了過去,就見朱紅墻頭上趴著個少年,他兩只手撐在墻上沖他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可憐春花燦爛,竟也不能讓督公分它一眼,白白開得這么好了。”
楊賀霎時間就被拉回了當(dāng)下,“殿下好閑情,還拿花來砸人?!?/p>
“誰讓公公看都不看我?!奔緢蛳掳驼碓谑直成希桶偷卣f:“我都看公公一路了,公公連一眼都吝嗇……”
“這是想誰呢,這么出神?!?/p>
楊賀看著季堯,太后沒了,沒人再蓄意苛待他,又有楊賀照拂,不過三年,季堯再不是當(dāng)初瘦瘦小小的孩子,十六七歲的年紀(jì),已比他高了一個頭,眉眼長開,頗有幾分其母的奪目。
楊賀慢吞吞地說:“想殿下——”
季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公公想我什么?”
楊賀好整以暇地說:“殿下這回腳底下踩的什么,可別又打滑摔個大馬趴?!?/p>
季堯說:“上回是我不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