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節(jié)：攥在手心的半塊干硬麥餅（第2頁）

黑衣人突然說。

尖嗓子掏出火折子，“嚓”

地吹亮了?；鹈缭陲L里打著顫，照得他臉上的刀疤像條扭動的蛇。凌云死死攥著青石板，指節(jié)發(fā)白，就在火苗要碰到草堆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號角聲。

“走！”

為首的黑衣人往廟外看了眼，令牌上的火焰晃得更厲害了，“總壇有令?！?/p>

馬蹄聲漸漸遠了，凌云才敢大口喘氣。草堆被劍鞘劃開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蘆花，像頭受傷的野獸露出了白毛。他摸了摸懷里的藍布冊子，油布被冷汗浸得發(fā)潮，邊角的字跡好像更清晰了些。

“總壇……”

他小聲念著這兩個字。

王掌柜說過，江湖上有個叫

“影盟”

的組織，總壇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專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剛才那令牌上的火焰，倒和王掌柜描述的有點像。凌云突然覺得嘴里的饅頭渣有點苦，他把剩下的半塊麥餅掏出來，塞進嘴里慢慢嚼著。

硬邦邦的麥餅渣在齒間摩擦，像在嚼塊石頭?？伤麉s嚼得很認真，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黑衣人嚼碎。檐角的露水還在滴，滴在空碗里，叮咚叮咚響，像在數(shù)著他嘴里的餅渣。

太陽偏西時，黑衣人徹底走遠了。

凌云把草堆重新鋪好，碗里的雪水已經(jīng)凍成了冰，泡著的饅頭渣硬得像塊石頭。他撿起那塊石頭似的饅頭，塞進嘴里慢慢啃，突然覺得比剛出爐的還香。

“得再去趟亂石灘。”

他對著神像說。

藍布冊子上的圖還有大半沒看懂，王掌柜說那是武當?shù)拿丶?，說不定亂石灘還有別的寶貝。凌云把剩下的麥餅碎塊包好，藏回破布口袋，又檢查了遍墻縫里的冊子，才抓起青石板往廟外走。

廟門外的馬蹄印里積了點雪水，映著塊掉在地上的令牌碎片。凌云撿起來，碎片上的火焰缺了個角，像朵被踩爛的花。他把碎片揣進懷里，和藍布冊子貼在一起，突然覺得肚臍下面的

“丹田”

又開始發(fā)熱，像揣了個要發(fā)芽的種子。

山路被夕陽染成了金紅色。

凌云踩著自已的影子往前走，手里的青石板在地上拖出道印子，像條跟著他的小蛇。他摸了摸懷里的麥餅碎塊，又摸了摸那塊火焰令牌碎片，突然覺得這半塊干硬的麥餅，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讓人踏實。

走到半山腰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了鐘聲。

是華山派的晚鐘聲，一下下撞在山坳里，驚得歸鳥撲棱棱飛起來。凌云往山上望了望，夕陽下的華山像頭臥著的金獅子，而他的破廟，就像獅子腳邊的顆小石子。

“總會上去的?！?/p>

他攥緊了手里的青石板。

麥餅的碎渣在口袋里硌著，提醒他自已還活著。凌云笑了笑，加快了腳步，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像條通往山頂?shù)穆贰Ｋ恢?，懷里的藍布冊子和火焰令牌碎片，正隨著他的腳步輕輕碰撞，發(fā)出只有風才能聽見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