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十節(jié)：用樹枝在地上畫劍的形狀（第2頁）

是他用舊布扎的，用來練習(xí)

“靈蛇出洞”

的假想敵。草人肩上還披著片從華山派撿來的道袍邊角，靛藍(lán)色的云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灰袍年輕人袖口的顏色。

他的目光落回地面的劍圖上。

草人的影子恰好投在圓圈邊緣，像個猶豫不決的哨兵。凌云突然福至心靈，抓起樹枝在圓圈與三道斜線之間，畫了無數(shù)交錯的細(xì)線。這些線有的是華山弟子的劍招，有的是影盟的暗器軌跡，還有的，是他自已都看不懂的、像藍(lán)布冊子插圖里的古怪姿勢。線與線的交點處，他用力戳出小坑，每個坑里都藏著個秘密：窩頭的缺口、銅鈴的

“影”

字、玉佩的龍鳳紋……

“原來如此?！?/p>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劍圖中央，暈開一小片深色。

這些線索根本不是孤立的珠子，而是張網(wǎng)。影盟用劍穗讓餌，想讓華山派誤以為武當(dāng)在暗中作祟；灰袍年輕人故意割斷劍穗，是要把真正的證據(jù)遞出來；而自已這枚不起眼的

“棋子”，恰好落在網(wǎng)眼的最中央，左手牽著武當(dāng)?shù)拿丶?，右手攥著華山的線索。

樹枝突然斷了。

斷裂的截面刺得掌心發(fā)麻，凌云卻笑出聲來。他想起父親那半枚龍佩，與自已的鳳佩合在一起時，缺口處也是這樣嚴(yán)絲合縫。他把斷枝扔在劍圖中央，像枚釘進(jìn)網(wǎng)心的楔子。

天快亮?xí)r，凌云用青石板將劍圖蓋住。

他知道這圖案遲早會被風(fēng)吹散，就像影盟的陰謀終會敗露。但那些刻在心里的線條不會消失

——

彎刀的陰狠，短劍的隱忍，長劍的剛直，還有那圈看似溫和卻不容侵犯的邊界。他摸著腕上的劍穗，銅鈴在晨光里泛著淡金，像灰袍年輕人遞來的眼神，堅定而溫暖。

往山坳去的路上，樹枝在手里轉(zhuǎn)得飛快。

路過山泉時，凌云看見水面倒映出張陌生的臉，眼神里少了往日的怯懦，多了些像青石板般的堅硬。他彎腰掬起水，對著影子練習(xí)

“云手”

的起勢，水花在指尖炸開，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劍花。

山坳里的青石板已經(jīng)被曬得滾燙。

華山弟子們正在練劍，高個子弟子的劍穗換了新的，卻系得松松垮垮?；遗勰贻p人站在角落，目光越過人群，與凌云的視線撞在一起。那一瞬間，凌云突然舉起手里的樹枝，對著地面虛畫了個太極圖的輪廓。

灰袍年輕人的嘴角似乎動了動，隨即轉(zhuǎn)身演示新的劍招。

他的短劍劃出道柔和的弧線，恰好與凌云昨夜畫的短劍輪廓重合。收勢時，劍柄上的藍(lán)布條無風(fēng)自動，露出底下刻著的半朵蒲公英

——

與凌云藏在懷里的布條，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

凌云握緊樹枝，在青石板的陰影里，悄悄補(bǔ)全了那道未完成的弧線。

風(fēng)吹過山坳，帶著松針與劍穗的清香。他知道，真正的劍從不在地上，而在心里。那些用樹枝畫出的線條，終將變成他手里的青石板，腰間的短劍，甚至是指尖的氣流，在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里，劈開一條屬于自已的路。而此刻，他只需站在這里，像株迎著陽光生長的樹，把根扎進(jìn)腳下的泥土，把枝伸向頭頂?shù)奶炜铡?/p>

樹枝的斷截面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枚蓄勢待發(fā)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