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匡迎這話說得言辭懇切,叫人難以拒絕。
但還是道行太淺。
何寬本來還當謝士津迂腐到了連親生女兒想要施展抱負都不能接受的程度,但謝士津這一番言辭說完,他明白了——
哪里是“家父”的意思,分明是這位兄長自己的意思。
謝士津不肯謝妧迎當選,那他有千千萬種方式,何須于求到他面前?
何寬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冠冕堂皇的少年。
“但是正因為人言可畏,所以我也不能不顧章程法度地……‘幫忙’。妧迎符合所有條件,若無故便落榜,恐怕也會難以服眾。到時陛下問起,謝公子又讓我如何‘體諒’呢?”
何寬這聲“謝公子”,差不多擺明了他的意思。
謝匡迎心中冷笑。
“可章程是死的,人是活的。這道理,何伯伯應(yīng)當明白的吧——評審之中,總有可斟酌之處……只要結(jié)果合乎情理,這其中的過程,禮部大概是沒有義務(wù)向陛下以外的人提供解釋的。”謝匡迎湊近一步,“家父只希望此事可以平穩(wěn)度過,不要生出事端,其余的一切,全憑何伯伯權(quán)衡。”
他就是要讓何寬在閱卷時暗箱操作,找借口壓低謝妧迎的評分。
何寬沉默片。
“匡迎啊,你有沒有想過,此事可能會適得其反?”
“何伯伯,家父常言,您是最識大體、顧大局之人,且此事關(guān)乎舍妹的名聲和家父的聲譽、朝廷的體面,切勿因小失大,釀出事端。”見軟的不行,謝匡迎直接來硬的,“否則,匡迎我的確不好向家父交代?!?/p>
何寬在心中無聲地嘲諷了一番謝匡迎:不自量力的毛頭小子,如此庸俗,難怪連庶妹都要忌憚三分。
但是送上門來的蠢貨,為何不擺一道?
“我明白了?!焙螌捬壑械木廪D(zhuǎn)瞬即逝,隨后化為一絲長嘆,“我與令尊也是老相識,放心,我不會讓謝首輔為難?!?/p>
“如此,便有勞何伯伯了。”謝匡迎臉上的頓時云開雨霽,“此事出我之口,入您之耳……”
“放心?!焙螌捝踔翛]心情聽完謝匡迎說話。
謝匡迎也忽然很有眼力見,在寒暄幾句后便心滿意足地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何寬臉上年長者的和藹瞬間褪去。
他拿起書桌上那封甚至未曾開啟的信函,在指尖掂量幾下,隨后冷笑著將其丟入紙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