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較顫抖的手抓起桌上的茶水,卻如何也送不到嘴邊。
腦海中反復(fù)回想著那夜在翊坤宮,德妃冰冷但充滿誘惑的話語,仿佛翊坤宮的香氣也縈繞在鼻尖。
“顧院判,”德妃的聲音不高,“謝士津是太子的人,他暗示你給麗昭儀下猛藥,逼得她胎氣大動,最終小產(chǎn),你以為,這是誰的授意?”
“娘娘覺得……是太子?”
當(dāng)初他找上謝士津時,謝士津字字句句便暗示這是太子的意思。
只不過現(xiàn)在,顧較覺得還是裝傻充愣比較好。
誰料德妃直接一聲嗤笑,笑了出來。
“不然呢?”她漂亮的嘴唇彎彎揚(yáng)起,帶著譏諷和不屑,“決獄司首輔?在東宮面前算個什么東西!謝士津只是一條狗,沒有主人的授意,他敢動陛下的龍種?如今東窗事發(fā),太子和謝士津擺明了要棄車保帥,把你推出去頂罪!你想想,謝府的大門,可曾為你開過一條縫隙?”
顧較想起那夜,謝士津閉門不見,那毫不留情的閉門羹,頓時心如刀絞。
他顧較,一輩子行醫(yī),只懂草藥不懂權(quán)術(shù),如今卻因為種種而不得不卷進(jìn)漩渦,成了大人物們用完便可以隨手丟棄的棋子!
“娘娘!”顧較撲通跪地,在小輩面前痛哭流涕,“娘娘,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高高在上的德妃見此情形,眼中卻沒有半分憐憫之情。
她俯視跪在地上的顧較,像是在看一只螻蟻。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钡洛従忛_口,“本宮可以給你指條活路,就看你……敢不敢走?!?/p>
“請娘娘明示!只要能保住我一家老小的命,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
顧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顧一切,只想將它狠狠抓在手心。
德妃蠱惑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只需要‘實(shí)話實(shí)說’,把這一切都?xì)w結(jié)到東宮身上,推到燕徹執(zhí)身上——就說,是太子忌憚麗昭儀腹中皇子會威脅其儲位,暗中授意謝士津,再由謝士津脅迫與你而不得已對麗昭儀下毒手。你只是……被逼無奈。”
顧較渾身巨顫。
若是不成,就是誣陷儲君的重罪,這比抄家更恐怖——這是株連九族的罪??!
“不敢?”德妃像是可以看出顧較心中所想,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有退路?陛下震怒,太子急著脫身,謝士津?他棄你于不顧!”
德妃頓了頓,露出玩味的笑容:“這樣也好,早點(diǎn)死,就不必再成日渾渾噩噩的茍且了?!?/p>
顧較被嚇出一身冷汗,癱軟在地。
德妃放緩聲音,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只要你按照本宮的話做,本宮保你全家性命無虞。翊坤宮有本宮與麗昭儀,前朝有本宮的母族蕭家策應(yīng)。扳倒了太子,這前朝后宮,未必沒有你顧家的一條生路?!?/p>
“扳倒太子……蕭家……”顧較在桌前喃喃自語。
麗昭儀剛剛被他害得失去愛子,會愿意幫他嗎?
與此同時的翊坤宮,獨(dú)坐窗邊的德妃也同樣在思酌,顧較那夜令她也同樣蹙眉的疑問上:
“德妃娘娘如何確定,麗昭儀剛剛經(jīng)歷喪子之痛,會愿意來幫我們?”
是啊,云袖愿意嗎?德妃心中并無十足把握,但冥冥之中有一種預(yù)感,那個被逼到絕路的女孩,此刻恨意滔天。
她在偏殿時,一番剖白與威脅,能讓云袖暫時放下對自己的誤解,看清她們共同的敵人嗎?
德妃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