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經(jīng)營、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絕不能毀于一旦!河州的事,必須徹底抹平!所有可能的線索,所有可能的人證都必須清除干凈!
他回到府邸,甚至來不及換下汗?jié)竦墓倥?,便一頭扎進(jìn)書房,提筆疾書,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墨跡帶著一股狠厲決絕的氣息:
河州舊事,暗影殘留。陳大石、劉卞務(wù)必清理干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手腳麻利,不留痕跡。事成,重賞;敗露,爾等自裁,勿牽連本官。
寫完,他將喚來心腹,聲音有些嘶啞,但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戾:“立刻飛馬傳訊河州,將此信交予‘夜梟’。告訴他,不惜一切代價,辦成此事,若走漏半點(diǎn)風(fēng)聲,提頭來見!”
城隍廟荒園。
裴逸麟帶來的消息,像一塊寒冰,沉甸甸地壓在趙明珠心頭。
“燕寒召見謝晨決追查河州舊案?”趙明珠的聲音在夜風(fēng)中顯得格外清冷,她看著裴逸麟復(fù)雜的顏色,心中同樣寒意彌漫。
豐順帝的疑心,終究還是如毒蛇般,探向了這最致命的舊傷。
“這是打草驚蛇。謝晨決這條老狗,為了自保,定會瘋狂反撲?!?/p>
“他已經(jīng)在反撲了!”裴逸麟的聲音壓抑著難言的情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手背上青筋畢露,“我留在河州暗中保護(hù)陳伯和劉卞的人,剛剛傳來急報——有不明身份的人,正在河州城內(nèi)外瘋狂搜尋他們的蹤跡。手段極其狠辣,已有數(shù)名我留下的人遭遇毒手?!彼偷匾蝗以谏砼缘臄鄩ι?,簌簌塵土落下,“謝晨決這是要?dú)⑷藴缈冢瑥氐讛財嗪又莸倪^往。”
趙明珠的心驟然揪緊。
陳大石,裴伯父的舊部,河州冤案唯一幸存的親歷者;劉卞,感念裴伯父恩情的河州佃農(nóng),是他們找到陳大石的關(guān)鍵。
這兩人若遭不測,裴家的血仇,恐怕真就沉入死水,永難昭雪。
“逸麟!”她下意識地抓住裴逸麟的手臂,仿佛要阻止他立刻沖去河州,“冷靜!現(xiàn)在趕去,只怕……”
“我知道?!迸嵋蓣朊偷卮驍嗨?,胸膛劇烈起伏,眼底一片赤紅。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壓下殺意和焦灼,“河州那邊,我已命所有能動的人手,不計代價,死保陳伯和劉卞!同時告訴了必安!”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林家在河州附近有駐軍,必安必會調(diào)兵相助?!?/p>
調(diào)動駐軍?趙明珠瞳孔微縮。這已不是暗查,是明搶,是將潛藏多年的暗斗,驟然推向兵戎相見的邊緣。
“徹執(zhí)知道嗎?”趙明珠急問。
調(diào)動軍隊非同小可,太子作為核心,必須知情。
“告訴必安前,燕徹執(zhí)也已知曉”裴逸麟語速極快,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河州,是我父親沉冤之地。我絕不允許他的英魂,再被那些魑魅魍魎玷污一次!這真相,我必要親手揭開,血債,必要血償!謝晨決要?dú)⑷藴缈?,我便掀了這河州的天,看是他的刀快,還是我的兵鋒利!”
寒風(fēng)卷過荒園,嗚咽聲更響。
乾清宮、坤寧宮、謝府、東宮、趙府……無數(shù)雙眼睛,目光或明或暗,齊齊投向了那座飽經(jīng)滄桑、即將迎來血雨腥風(fēng)的河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