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在陰冷的冬初為天地化出幾分凄涼。
官差們將白布包裹著的骨架一具具地往車上運,明黃色的蟒袍與朱紫色官袍在細雨中無聲地對峙著。
“我不知道?!苯K究是燕徹執(zhí)先打破局面,他對上裴逸麟的眸子,只可惜雨絲朦朧,遮住對方的神情,“這些尸體,我真的不清楚。”
裴逸麟的語氣里聽不出情緒:“臣并未說是殿下?!?/p>
“你現(xiàn)在這模樣,和懷疑我有什么區(qū)別?一口一個‘臣’、‘殿下’,從前為何不見你如此恭敬?我本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明白我為何不能接受趙明成,可如今看來實在是本宮自作多情,把什么兄弟情誼看得太重!”
雨越下越大。
“殿下,先回吧。雨勢過大,若是著涼染疾會耽誤接下來的公務(wù)?!迸嵋蓣氩⒉换貞?yīng)他的情緒,他轉(zhuǎn)身離去,卻還是停下腳步,“事實如何,決獄司會有定論。但東宮往后的局勢如何,或許也明了了?!?/p>
百艷樓后院藏尸一事,盡管朝廷百般封鎖消息,可民間很快便也傳開。定論未出,坊間的謠言皆將背后始作俑者指向東宮太子。明為尋歡作樂的第一妓院,背后卻做重息借貸、經(jīng)營賭坊的灰色交易,而那些嶙峋白骨,便是以命償還巨債的人。
豐順帝大怒,將燕徹執(zhí)禁足東宮,水落石出前不得踏出半步。
樞密院政務(wù)室。
“你覺得是否真如坊間所說,那些都是太子的手筆?”趙明珠隨意翻看著官員們放在案桌上有關(guān)此案的卷宗,問道。
裴逸麟用手撐著頭,滿臉倦色,他已幾日不曾好好休息。
“燕徹執(zhí)。。。。。?!迸嵋蓣霌u搖頭,“大家都說她荒淫、荒唐,實際他無非也是個可憐人,并不是窮兇極惡的人,不至于為了些蠅頭小利將平民百姓往絕路上逼?!?/p>
“但如今,即便事實如此,他也百口莫辯?!壁w明珠放下卷宗,“不過說到底,陛下膝下只有他一個兒子,所以就算燕徹執(zhí)再如何聲名狼藉、不得人心,怕是也會為他堵上悠悠眾口?!?/p>
像是想起什么,裴逸麟抬頭:“趙伯伯之前不是聯(lián)合內(nèi)務(wù)府送了位新妃入宮嗎?”
趙明珠點點頭:“不過那只是緩兵之計。云袖入宮前,我父親給了她‘清心露’,侍寢之前滴在陛下的水中讓他服下,云袖便不會受孕。她對燕徹執(zhí)的儲位造不成威脅。”她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天氣陰沉,“況且。。。。。。我和父親都不愿將燕徹執(zhí)逼上絕路,用如此手段逼他就范?!?/p>
裴逸麟也起身,從背后摟住趙明,仿佛相濡以沫。
“我知道。這么多年,他一個人走到今天,難以放下戒備也是正常?!彼麑⑾掳椭迷谮w明珠的頭頂,偏頭輕輕摩挲著,“你放心,等百艷樓的案子全部結(jié)束,我會重新去勸他?!?/p>
東宮。
“都滾下去!”崇仁殿內(nèi)一片狼藉,燕徹執(zhí)將滿殿摔了個稀碎。
殿內(nèi)跪倒一片,所有婢女都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