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立業(yè),或許是一個男人繞不開的話題。
燕徹執(zhí)貴為太子,也不失有這樣的想法。比如他要娶一個兩情相悅的妻子,再生下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或許還會有妾室,有庶子,但誰也不會撼動他們在他心里的位置。
這一切總會發(fā)生,他會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但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偏離他預定的軌跡,讓一個婢女抬上去的良娣,懷上他的長子,生下庶長子。
“看好良娣,任何人不可看她。”燕徹執(zhí)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轉身就離開了內室,絲毫不顧在他身后聲嘶力竭哭喊、求饒的荷葉。
荷葉絕望地被幾個婆子摁住,另一個婆子手中端著碗黑漆漆的藥湯就朝她靠近。
“娘娘,喝了它,痛一會,就一切又如常了,殿下還是會好好對您的?!倍酥渥訙钠抛尤崧晞裎康?,卻被情緒激動的荷葉一把將碗連帶著湯藥打翻在地。
身邊好幾個小丫鬟身上都被藥湯濺到。
“殿下,殿下!求求您,留下這個孩子吧,殿下——”荷葉無助地朝著燕徹執(zhí)離開的方向嘶喊,雖然燕徹執(zhí)已經走遠了,但她依舊一遍遍徒勞地重復著,只為保下這個尚未有型的孩子。
老婆子嘆了口氣,都是做母親的,誰不懂誰的心情呢?尤其是喂她喝下這碗落子湯的,是自己的夫君。
但她終歸心疼卻也無奈,只能稍加安撫:“娘娘,您打翻了一碗,還會有第二碗、第三碗……早點喝,也是自己早點解脫。”
“殿下!殿下!”淚流滿面的女人癱在床榻上,明明是富麗堂皇的寢殿,卻被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聲襯托得像一間陋室。
看來宮宴上的勝利帶來的一些歡快,對東宮來說到此為止了。但對于趙家,卻是新年伊始的好兆頭。
“祝父親、母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趙家兩個姐妹在正廳里動作整齊劃一地下跪,猛猛地磕了個頭,說的話也是提前商量好的,“還望紅包拿來!”
臺上坐著的趙明成和劉氏都笑得合不攏嘴,夫妻倆相視一笑,分別從各自的袖中掏出幾個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
“都是大姑娘嘍,不知道還能在家陪父母過幾個年!”劉氏把紅包塞進女兒們的手里,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孩子,不禁有些感嘆。
此話一出,多少有些傷感的氛圍。
但趙玉珠倒不覺得,她一把接過紅包,笑嘻嘻:“就算是出嫁了,母親若是愿意,女兒也會年年都回來討紅包的!”
趙明成聞言,少有的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好,只要父親還在,莫說年年,就是你月月回來討,也少不了你們的紅包——父親還像現(xiàn)在這樣,每月準時給你們發(fā)小月錢!”
他話語爽朗,或許是因為帶著酒勁,便沒了平常威嚴的常態(tài)。
此時此刻,他不是戶部尚書,趙家家主,只是趙明珠和趙玉珠的父親。
劉氏也笑著搖頭,眼中卻沒有嗔怪,而是蕩漾著暖意,伸手替小女兒理了理鬢邊微微散落的碎發(fā):“就你嘴貧!將來嫁了人要相夫教子,哪能由著你這般性子,隨意地胡鬧?”
話雖如此,她眼底卻依舊只有對女兒未來可以無憂無慮的期盼。
趙玉珠笑嘻嘻地挽住趙明珠的胳膊,姐妹倆相視一笑,眉眼彎彎,像是兩朵并蒂綻放的春花,在孤寂寒冷的冬夜為萬物點綴些生氣,也將這冬日廳堂映照得暖意融融。
屋外寒風依舊,屋內卻是一片其樂融融。
爐火偶爾炸開幾聲“噼啪”的聲音,裊裊的茶香盈滿整室。
所謂天倫之樂,不過如此。
與趙家的熱鬧相比,同在京城的裴府倒顯得安靜許多,但并不孤寂苦寒,反而流淌著一股劫后余生、相濡以沫的暖流。
裴逸麟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相比不能下床的那些日子,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