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為難:“恬兒,得給凈兒想想辦法,不能一直這樣家里蹲呀?!?/p>
“我沒轍?!?/p>
她媽圍著她轉(zhuǎn)圈。楊恬是半個皇帝,她小時候?qū)W習好,長大了嫁得好,簡直不能更有出息。
楊恬被她轉(zhuǎn)得頭暈:“媽,我真沒辦法,我也剛換工作,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彼煲黄玻皟魞?,我管不了,多大本事多大命。”
她端起餃子湯回屋了。
父母面面相覷,楊國慶壓低聲音:“你真是豬油蒙了心,還等著成姑爺來幫襯你呢?醒醒吧,照照鏡子!”
楊母低頭不語,楊凈充耳不聞,楊國慶氣壞了,疾步上前,一把將電腦抄走。
“我叫你打!我打死你!”
“那是姐夫給我買的!”楊凈大叫。
“狗屁的姐夫!”
楊恬聽到弟弟的求饒,她拉開窗簾,夜空中煙花盛放,楊凈的叫聲彌散其中,消失不見了。
之前年三十,她都在成峻家過。
大城市管制嚴格,春節(jié)禁燃爆竹,小縣城不限制,大家愛玩什么玩什么。
楊恬記得特別清楚,去年年三十,她坐在大平層的餐桌上。
不是婚房,公婆自住另一個。王若英講分寸,分開住,很少打擾夫妻生活。
保姆孫阿姨做了八個肉菜七個素菜,盛在瓷盤里,她,和成立、王若英、成峻,四個人,鴉雀無聲地用餐。
她有點胃疼,原因,領導沒提報她晉升。
她忍著疼,怕破壞年夜氣氛,更怕成立覺得她矯情、拿喬。她從來沒說過胃病的事,王若英見她放下筷子,怕她沒吃飽,關切地給她夾菜,勸她多吃、吃好。
在楊恬尷尬的推拒中,成峻一拍桌子。
他罕見地沖王若英發(fā)了脾氣,被成立罵得狗血淋頭。
楊恬本來沒那么疼,忍忍就罷了,但成峻疾言厲色吵得她腦瓜子嗡嗡響,惡心得差點吐在桌子上。
成立威勢逼人,而成峻絲毫不讓,他不是小男孩了,他是個男人,男人就該保護自己的女人。
他氣焰囂張地直視父親,接著,帶楊恬離開那個水晶房子。她求他兩次,別走,別這樣,但成峻還是撕開這其樂融融的幕布,他非要破壞掉她賴以生存的和平。
他一定很驕傲吧,楊恬猜想,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當了回大英雄,她、成立、王若英,都是傻冒配角,把他襯托得光輝燦爛。
成峻永遠這么獨斷專行、自以為是,楊恬感到無以復加的累,身體累,精神更累。她看向車窗外,核心區(qū)繁華的街景飛速后退,就像她對成峻的愛,飛速地腐蝕溶解,在日復一日的疲憊中消磨進垃圾堆。
成峻依依不饒,噠噠噠噠像機關槍:“那是你的胃,不長在別人身上!你干嘛忍著,干嘛不跟我說?你為什么活得這么累?你跟我在一起就這么不自在,就這么擰巴?”
楊恬一言不發(fā)。
“我對你沒要求,我就想讓你輕松點、快樂點,愛護你自己的身體,這很難嗎?”他車技好,邊開邊說,“咱們不舒服,就誰也不見,有人讓你不痛快,我給你打他一頓,不就完了嗎?楊恬,算我求求了,你有點主體性,行不行?你是個大活人!是我老婆!”
楊恬笑了,那笑容在后視鏡的畸變里顯得很恐怖。
“你想聽實話嗎?”她冷冷說,“成峻!你就是世界上最讓我不舒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