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是覺得你怎么樣,我就是……寧宇,你覺不覺得,人會給關(guān)系太多附加詞?”阿崇說,“大家要去設(shè)定,子女應(yīng)該怎樣,男朋友應(yīng)該怎樣,女朋友應(yīng)該怎樣,丈夫應(yīng)該怎樣,男性應(yīng)該怎樣,女性應(yīng)該怎樣……”阿崇一邊說,一邊搖頭。
“我討厭被關(guān)系定義。”阿崇覺得自己講得還算有條理,“與你無關(guān),我只是不喜歡和別人保持長久的關(guān)系。那樣容易……傷害彼此。你明白嗎?”
寧宇認真聽完,點了點頭,“我這么說吧,你這話在邏輯上是講不通的。你的假設(shè)沒有經(jīng)過事實驗證就被推翻否定,所以不成立。另外,我來找你,是想對你好,不是對你索取關(guān)系,希望你能明白。所以你不要把我跟哭兮兮地要你抱著看電視的小男孩混為一談,最近可都是我抱著你看電視的?!?/p>
阿崇沒忍住笑了。
有意思,跟腦子好用的人講話要舒服得多。
寧宇有個優(yōu)點阿崇還挺喜歡,他骨子里的性格是很堅毅的,雖然有時候固執(zhí)了點,但那種勁兒很有男人味……仔細想想,這人不是還整天想著要上自己一次嗎,狗崽子。
“寧宇,教你一個道理。喜歡一個人,可以圖對方有錢,可以圖對方長得不錯,但要是圖對方對你好,那就是傻子?!闭f完阿崇感覺自己太直白了,但他得說完,“這也是我的立場。我是個很難被感動的人,也不圖你對我好,我不缺這個?!?/p>
寧宇點頭:“我知道啊,但來找你是我自愿,成不成在你,來不來在我,你過去教會我很多,我也不虧?!?/p>
他頓了下,補了一句:“而且……我也沒有想讓你感動,我想要的是你喜歡我?!?/p>
有意思。
阿崇點頭:“說過了,我喜歡你,但大概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現(xiàn)在我們這……整天搞得像連續(xù)劇一樣的,你難不難受啊?”
“所以你要提前大結(jié)局了?”寧宇居然冷笑了下,他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笑死了,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這樣追你,我開不開心?”
“也是,”阿崇瞥他一眼,單手點了支煙,說得隨意,“你不就喜歡被我吊著么。”
寧宇聽完那句話,手一抖,杯子都差點沒握穩(wěn)。
他抬頭去看阿崇,但發(fā)現(xiàn)阿崇沒有在看自己。
阿崇側(cè)著臉抽煙,頭跟著音樂輕輕晃,動作好看得不像話。
這段對話其實算不上柔軟,但整個房間的氛圍是有些迷離的——桌角睡著一只貓,盤子里有披薩和蛋糕,酒里有冰塊,音箱里有王菲在唱歌。
她唱,給我一雙手,對你倚賴。唱,給我一雙眼,看你離開。她還唱,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zé)怪。
她像是在唱阿崇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阿崇坐在他對面,阿崇的臉和王菲聲音里那種冷淡、厭倦融在一起,天衣無縫的契合感。他像是擺好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表情和姿勢,等著寧宇看過去,陷進來。
他說,你不就喜歡被我吊著嗎,好平淡的一句話,好像是在說,無論我擺出什么姿態(tài),你都會被我打敗。
好。寧宇把那杯酒喝下去,他心想,你是對的,是我輸了,我沒有贏過,也沒打算贏,反正是把自己輸給了你。
靜了會兒,阿崇突然說:“寧宇,這張專輯我以前經(jīng)常聽,叫《只愛陌生人》,我喜歡這張專輯?!?/p>
寧宇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不該開口。
阿崇似乎也不要他回答,自顧自地道:“我一直覺得,陌生人才會讓我有安全感。反而是認識很久的人,會讓我恐慌。我覺得……陌生其實是最美好的一種相遇,我當(dāng)時遇到你,就是想把你當(dāng)作我遇到的,一個美好的陌生人。我們禮貌地相處,安慰,我下一秒離開你,我們在記憶里是永恒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寧宇沈默了很久。他覺得自己有點醉了,說話的時候也沾著酒意。
“我沒辦法把你當(dāng)作陌生人……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怎么把你據(jù)為己有?!睂幱盥曇粼絹碓蕉?,“是你來招我的,我不管……”
“先不要講這個,你放輕松,聽歌?!卑⒊绱驍嗔藢幱?,語氣很輕,“你聽聽,這首歌叫《蝴蝶》?!?/p>
蝴蝶。
寧宇也曾有過一只蝴蝶,阿崇畫在他的頸上,他曾經(jīng)想用那只蝴蝶忘掉阿崇。蝴蝶或許沒有飛過滄海,但飛到了曼谷。蝴蝶在頸上消失了,或許是飛回了阿崇的手里,寧宇心想,對,我要跟他把那只蝴蝶要回來。
寧宇怔了下,才慢慢說:“你也是蝴蝶,我怎么都抓不到你?!?/p>
阿崇笑著搖了搖頭,開著玩笑鼓勵寧宇:“你再努力看看啊,說不定就抓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