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李均意一腦袋省略號了。
他看著那句話愣了兩秒,然后冷靜地把他們的對話全部刪掉,毀滅證據(jù)。
想了想,最后他很多此一舉地打了一句【我知道你以前經(jīng)常跟她通風(fēng)報信我的情況,今天就算了,別跟她說我喝醉了?!孔詈筮f給對方,等著肖宇航去通風(fēng)報信。
他猜肖宇航肯定會告訴對方,但猜不到易慈會不會過來,打算等到十點半。
但她九點半左右就到了。
看見她的時候,齊冰叫住了他。她沒有再上前,但也沒走開,沒有走過來,只是停在那兒等他。
齊冰到底跟他說了什么,說真的,一個字都不記得了,但他有認(rèn)真聽對方說完,聽完才朝易慈走過去。
但沒想到是被她背走的。當(dāng)時避讓幾下沒讓她扛,是想找個角度抱她一下,人家反正是沒給機會,最后還直接把他背了起來……她能背得起自己,真不可思議。
回去的路上,他在車上無端想起了前幾天看的那部電影,《taxidriver》,看的時候他想到了易叔叔。想著想著,他靠著易慈的肩膀,不知怎么,有點難過。然后,他手指下意識動了動,突然很想彈琴。嗯,隨之而來的另一個念頭是,有點想死。
下車,他往教堂里急急走去,去找講堂里那臺鋼琴。那個人就死在它不遠處,它見證了那場血和罪惡。
小時候?qū)W琴有強迫癥,中途只要錯一個音就重頭來過,后來被神父發(fā)現(xiàn)了,神父對他說,也不一定要重頭再來,在錯誤的基礎(chǔ)上繼續(xù),或許是生活的常態(tài)。當(dāng)時他沒有理會那句話,只是固執(zhí)地,一遍一遍重頭再來。
死之舞,彈過好多好多次,沒有一次感覺這么累。
彈著彈著,他突兀地停了下來,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彈錯了一個音。
一個從沒有出過錯的地方,一個最不該錯的地方。該怎么辦?停下來重新彈?
還是和那個人說的一樣,將錯就錯繼續(xù)彈?
腦子里有根無形的弦突然崩斷。
他站起來,抄起琴凳砸向面前那臺琴。
沒關(guān)系的,李均意在心里自言自語,我只是喝醉了,這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喝醉,請主原諒我。今晚砸過鋼琴,明天我會記得來懺悔,懺悔不就好了。
這是他的命運,已經(jīng)發(fā)生。天主知曉一切,可也只是在遠處看著自己,靜默無言。
后來,李均意感覺有人從背后抱住他。他沒辦法再繼續(xù)破壞自己,破壞面前這架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琴。
那一刻他希望能有一種新的,完美無缺的信仰出現(xiàn)撐起自己的精神,有嗎?這世上還存在這種東西嗎?他閉上眼,感覺易慈正在擁抱自己。是這樣的,李均意想著。對自己而言,她的意義就是如此。
第36章
月底,高考出分。
報完志愿后,易慈要前往鄰市開始為大賽封閉訓(xùn)練,而李均意已經(jīng)策劃好一場遠行,準(zhǔn)備動身。
離開前他把自己在教堂里的所有東西都收拾了出來,想著,反正以后不會回來,走的話,也要干干凈凈地走。
收拾完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多少東西??磿亲畲蟮膼酆?,但他連自有的書都很少。因為錢包余額不足以滿足他的閱讀速度,過去一直只是辦借書卡,或者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借書看。房間里除了一些做標(biāo)本用的工具,也就剩下了幾件衣服,一箱雜七雜八的小東西,還有柜子里一盒鐵罐裝的硬糖,之前沒舍得吃完,還剩半盒。這是神父去年圣誕節(jié)送他的圣誕禮物。那人每年圣誕節(jié)都送他糖,一點新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