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時候確實遲鈍但并不笨。易慈搖搖頭,對徐詩道:“阿姨,你告訴我好不好,他到底去哪兒了,他會有事嗎?”
李均意換好一套純黑的西裝,推門出去,助理又遞給他一件黑色長風衣。來了很多人,為他工作很久的律師團隊、分析師、公關(guān)團隊,家辦……在他沒到之前很多人已經(jīng)在此等候。
他消失了一段時間,留下一場足以讓整個集團動蕩的風波。
一開始在外人眼中,這無外乎是集團掌舵人的兩個兒子奪嫡鬧出來的事情,在證監(jiān)會到訪問詢之后明眼人終于都明白了,這不是什么爭繼承人的戲碼,這是逼宮。雖然,表現(xiàn)出來的形式更像一場暴動。
他們找過來,說是來溝通工作和對策,倒更像是來找他吵架的。一開始矛頭對準他,先指責他不顧公司集體利益不顧大局的行為,決策過于偏激,導致股價一路下跌,以后說著說著話題就偏了,他們一邊擔心著風險,但已經(jīng)開始考慮上面出事以后如何善后,集團要怎么運轉(zhuǎn)下去。資本好像本身自帶篩選機制,無論對錯,只會選擇最有價值的那個人。
企業(yè)太大了,大到能分出很多派系,很多陣營。有人支持,有人反對,也都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可以想辦法給公司找麻煩,讓一些人退下來,可要徹底讓集團徹底完蛋,一是很難做到,二是覺得罪不至此。他只能選擇那個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方式逼謝震業(yè)交權(quán),要么一起死,要么認輸,沒有第三條路。
簡單的會議過后,告別憂心忡忡的下屬,李均意走出酒店。
司機發(fā)動車子,往紡區(qū)的一個公墓出發(fā)。
四十分鐘后,到達長平公墓。
助理下車幫他開門,面前早已有另一輛車在等待著。雪有些大了,穿一身黑的李均意把助理手里的傘接過來,走向站在那兒等他的謝震業(yè)。
謝震業(yè)甚至還是笑著的:“你約的地方很特別?!?/p>
李均意說:“先走吧?!?/p>
謝震業(yè)也拿了一把傘,撐起來,讓隨從不用陪同,跟著他走入公墓區(qū)。
他們一前一后上著臺階,一路上,謝震業(yè)一臉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跟他閑聊,聊天氣,聊身體,聊晚飯要去吃一家地道的本地私房菜,句句不提公司里發(fā)生的事。明明已經(jīng)是在復雜的商業(yè)戰(zhàn)局里兵戈相見的兩個人,但真正面對面的時候他仍是笑臉相迎的,沒有半分急躁的情緒流露。
李均意起初答了他幾句,到后來就一直沉默,謝震業(yè)見狀也只好不講那些了,對他道:“兒子,你走慢點。我們這是在爬坡啊,我老了,不像你腿腳那么輕快。”
李均意沒答他的話,但還是走得慢了些。
謝震業(yè)突然笑了笑,說:“講老實話,你做得其實已經(jīng)很好了,我自愧不如。但有一點不好,你不夠心狠?!?/p>
他笑著說話,語氣卻涼涼的。
李均意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傘。
走了很久,他們最后停在兩座緊挨著的墓碑前。左邊那座是高朗的,左邊那座是江蝶的。
謝震業(yè)看完這兩座墓碑上的名姓后,笑著問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均意收起傘,掃掃碑前的雪,再把拿出帶來的祭物一一擺放好,全程一聲不吭,自己忙自己的,忙活了很久。
謝震業(yè)撐著傘在旁邊站著,他盯著碑上的那兩個名字,不自覺就皺起了眉頭,越看越不舒服。
他開始有些急躁,再度問李均意:“我問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李均意問:“你沒有什么想對他們說的嗎?!?/p>
謝震業(yè)冷笑:“你覺得我應該對他們說什么?說謝謝?謝謝他殺了我弟妹一家,謝謝他拐走我親兒子,謝謝他把我兒子養(yǎng)成了一個心還向著他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