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詩說:“他在那邊長大,吃東西也隨那邊了,口特別淡?!?/p>
易慈:“他愛吃甜的。”
徐詩:“這點隨我?!?/p>
易慈:“長得好看也是隨媽媽。阿姨,你是不知道啊,他讀書的時候可是學(xué)校里的金色傳說啊,多少人為他癡為他狂的?!?/p>
徐詩果然好奇了:“是嗎?你給我講講他上學(xué)時候的事情吧,我都想知道。”
一個媽媽完全缺席了自己孩子的童年、少年時期,再見面時孩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徐詩對此有很多遺憾。易慈知道她肯定想知道,把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一般都講了一遍。她眼中的他,爸媽眼中的他,旁人眼中的他……
徐詩表情嚴(yán)肅,聽得十分認(rèn)真,時不時提問,他養(yǎng)過蟲子嗎?養(yǎng)的什么蟲子?那時候都是過六月一號的生日?他那時候吃飯前還禱告嗎?他還會打籃球???
徐詩對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聽完后需要消化半天,想象一下,然后再扯起一個有點尷尬的笑,說,這樣啊。
易慈因她的表情不忍。
說著說著,徐詩很小心地提問:“高……那個人,神父,對他好嗎?”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易慈想了很久,對徐詩道:“我不知道怎樣算好,怎么算不好。如果只說物質(zhì)方面,那肯定是比不得謝家的條件的,他沒有新款手機(jī),沒有名牌球鞋,一個p4用了好多年,他很少買書,辦了很多借書卡,用他自己的不夠,還讓我把借書卡也給他用,因為書對當(dāng)時的他來說很貴,他看書又很快,偏偏他的房間很小,沒辦法放下太多東西。但是他的房間很漂亮的,在閣樓上,有一扇彩繪的玻璃窗。那個時候,他認(rèn)識世界的方式就是不停地學(xué)習(xí),看書,比較簡單,樸素。這樣算是好還是不好呢?神父沒辦法像他生父一樣給他很好的物質(zhì)條件,可是也沒有短過他的吃穿,好好地把他養(yǎng)大了。教育方面……他好像也沒長歪吧?他是從小跟著神父信教的,雖然我總覺得,他內(nèi)心應(yīng)該是一個對這些很不屑一顧的人,可他還是讓自己相信了。你說,如果神父帶走他養(yǎng)大他只是為了報復(fù),那為什么不直接把他養(yǎng)成一個很差勁的人?”
徐詩沉默著,沒接話,而是抬起頭看了看拱形門上的十字架。
易慈接著道:“或許對他,對你們而言,神父好好地把他養(yǎng)育成人是另一種角度的殘忍,甚至比打他罵他更殘忍一些。可是神父……我覺得神父對他不算差,雖然神父又確實傷害了他……唉,我也不知道這該怎么算了。”
徐詩說:“很多東西是算不清的?!?/p>
雪好像變大了。
走著走著,易慈突然停住,問:“阿姨,為什么他這次要把你叫回來呢?”
徐詩一愣,隨即對她笑了笑:“不為什么啊,我剛好有一個假期,就想著回來看看他,也跟你見一面。”
易慈問:“他今天還能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徐詩朝她笑:“他不是答應(yīng)你了嗎,別擔(dān)心?!?/p>
易慈低下頭,沒再問什么。
在教堂周圍走了走,徐詩覺得她穿得少,怕她凍著了,提出先去商場里買件厚實的衣服。上車前她拍拍肩上頭上的雪,突然想起來,他今天穿得也很單薄,這邊太冷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什么助理秘書有沒有給他帶一件外套。
上車,她想摸口袋里的紙巾,摸著摸著,她從口袋的小夾層里摸出了一顆水果糖。
大概是李均意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放進(jìn)去的。
易慈看著那顆糖,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徐詩嚇了一跳,連忙攬住她問:“小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她有些時候確實遲鈍但并不笨。易慈搖搖頭,對徐詩道:“阿姨,你告訴我好不好,他到底去哪兒了,他會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