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霽坐在榻上仔細地擦拭著一把短劍,那把劍通體銀白,只有約一寸長,模樣古樸老舊,劍鞘上描摹著麒麟紋樣:“這把短劍是當年安國公唐戩賜予我家祖上的?!?/p>
“我家祖上本是普通農(nóng)戶,天祖驍勇將軍趙義幸得安國公賞識,收為義子,后成為北境十八軍主帥。趙氏一族起于微末,出生行伍,二百年間不敢有絲毫懈怠,既為了守護大越的萬里江山,也為了回饋安國公與莊帝的一番信任。”
吳寶貴跪在地上,瞧著面前斜倚在榻上的趙霽,神態(tài)惴惴不安。
“這番身世讓我常懷敬畏之心?!壁w霽將短劍擦拭干凈,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最終滿意地點點頭,方才珍惜地收起,“趙氏享受的一切,都源自安國公與莊肅皇帝的恩垂蔭庇,若沒有那番機緣巧合,天祖應當還在鯀山下種地呢?!?/p>
吳寶貴心里牽掛著荔枝的事情,聽到趙霽還在說些陳年舊事,心情就越發(fā)焦躁,實在忍不住,跪著往前蹭了幾步,擠出一抹奉承的笑:“大人出生高貴……”
趙霽擠出一聲訕笑,忽然扭過頭,用劍鞘指了指吳寶貴:“沒有你們高貴,你們這些內(nèi)侍日日在皇上面前服侍,再高貴不過了?!?/p>
吳寶貴嚇了一跳,連連磕頭:“小的惶恐,小的惶恐……求大司馬恕罪!求大司馬恕罪!”
趙霽無奈地嘆一口氣,語氣卻有些輕快:“唉,說到底我不過是為了圣上南征北戰(zhàn)的勞碌命,你求我做什么?這些事兒吳大人您還是自個兒去和皇上解釋吧?!?/p>
“大司馬!大司馬!”
吳寶貴一瞬間慌了神,連忙蹭過去拽住趙霽的衣角:“大司馬,這事兒、這事兒不行??!這事兒沒法子解釋!沒法子解釋啊!”
“沒法子解釋的事情你做了干什么?”趙霽就跟看笑話似的瞟他,“你是第一天知道它沒法子解釋啊?”
吳寶貴嚇得嘴唇都在發(fā)抖,扯著趙霽的衣角,有話卻說不出來:“大人,大人救我一條命!我不求其他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大人就饒了一條命吧!我……我給您當牛做馬!我在家日日給大人祈福誦經(jīng)!”
說著,他用力磕頭,額頭在石磚上叩得一聲聲脆響。
趙霽背著手聽了好一會,似乎終于有些滿意起來,才忽然伸手拉住對方的胳膊:“哎呀,這個樣子做什么?咱們同朝為官,誰心里不清楚,磕頭什么時候真的有用過?”
吳寶貴額頭上一片青紫色,神態(tài)絕望:“大人……”
趙霽再一次坐下來,端起茶盞,神態(tài)諱莫如深:“吳大人是想要本官把這件事情幫你擔下來?這事兒可不小,擔下來不容易啊。”
吳寶貴眼里瞬間又有了希望,連忙跪著湊上去:“大司馬天威浩蕩,天底下哪里有大司馬擔不住的事情。您老庇護奴才這一次,奴才今后就是您的兒子,奴才孝敬您一輩子?!?/p>
趙霽似笑非笑瞟了吳寶貴一眼,放下茶盞:“這是什么話?咱們都是皇上的人,都受著皇恩庇護,吳大人這話說得在下可惶恐了?!?/p>
吳寶貴一看事情有了些許轉(zhuǎn)機,立刻樂呵起來,連忙給自己左右臉頰各甩了一巴掌:“您瞧我這嘴!您瞧我這嘴!”
趙霽看夠了,扭過頭連連擺手:“行啦行啦——吳大人想要我把這事情給您頂了,但是眼下怎么頂?這戾南侯可是帶著人來找到我的?”
一說到這個事情,吳寶貴立刻又來了主意,重復起來:“自然是把那個女人殺了!”
趙霽微微抬眉,片刻后笑了笑:“殺了她一個,夠嗎?”
“殺雞儆猴,最鬧騰的斬了,后面那些自然就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