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些文簡全部抱回案上,那詫異便全數(shù)轉(zhuǎn)為了凝重,除了這一摞文簡外,他的案幾上只有棋罐被人動過了,顯然潛入的人相當(dāng)了解他的習(xí)慣。
鶴卿將那被扒拉的有些向外的棋罐往里推了推,防止它從案幾上掉下去。
不求財不求物,只看卷宗嗎?
鶴卿雖然名義上是大理寺正,但當(dāng)今對他信任且極其器重,他如今待在這個位置上不過是在攢資歷,時機一到便會將他逐級提拔。
大理寺內(nèi)的一眾人對這事心知肚明,所以鶴卿雖有幾個上官,卻也對他相當(dāng)客氣,以至夜間防守、日間巡邏的安排他都有所參與。
他雖六藝精通,但闖入者顯然武功高強,他出去反倒是給嚴密的安排添亂,不如就此等候結(jié)果。
又過了一更天,負責(zé)夜間防守的巡衛(wèi)來向他匯報情況了,出乎意料的是,兩個闖入者雖然都受了傷,但竟然一個都沒逮到。
大理寺的防守參考了一部分當(dāng)今天子的皇宮守衛(wèi),除非武藝是江湖上頂尖的那一批,不然很難從天羅地網(wǎng)之下逃出去。
這種高手,也來做這般偷雞摸狗之事?
面對鶴卿的發(fā)問,巡衛(wèi)首領(lǐng)滿臉羞愧,在匯報完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后,他又恭敬地遞上一張疊好的紙:
“我等雖未擒獲闖入的賊人,但其中一個輕功上佳的賊人鞋面上有紋樣,我將見過那賊人的守衛(wèi)聚集起來,根據(jù)他們所述,繪出了那賊人鞋面上的圖案?!?/p>
鶴卿將巡衛(wèi)首領(lǐng)呈遞的紙展開,那紙上繪著一幅筆畫連綴的圖,細一看像是一朵又一朵簇擁著的荷花。
“我知曉了,今夜便會進宮面圣?!彼麑⒓堉匦抡燮饋碇糜诎干希巴ㄖ棕S夜羽衛(wèi),詳查?!?/p>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事,還是三年前?!?/p>
寢殿的燭火從殿內(nèi)燃到大門,照亮鎏金盤龍,刺繡紋樣,年輕的帝王隨意地披著衣衫,在燈下手持密折細觀,他將那張夾在密折里的紙拿起瞧了瞧,“步步生蓮?!?/p>
“鶴卿是在擔(dān)心我那皇叔勾結(jié)寺廟,給自己造出個民心所向的傳言來?”帝王將那繪了蓮花圖樣的紙隨意撇在案上,“我那皇叔雖然蠢笨貪婪,但膽小庸懦,做不出什么‘一呼百應(yīng),取天子而代之’的大事?!?/p>
他眼眸里帶著淺淡的譏誚:“比起什么天子之位,他最想要的是長生久視,永享富貴?!?/p>
殷容早在登基的頭兩年就想處理了他這位名聲不佳的皇叔,但初登大寶事務(wù)繁多,這事兒因為不太重要,所以被往后一靠再靠,等他登基七年,朝堂上下都整頓得差不多,總算是騰出手來時,文安王卻又罹患了怪病。
奄奄一息,病重將死,殷容也派了人前去診治,有的說是怪病,有的說是中毒,但無論哪個太醫(yī),都斷言文安王活不過今年。
既然是將死之人,殷容也懶得臟了手,只派人看著他,不叫他臨死前失了智,做出什么危害治下百姓的事便罷了。
鶴卿在密折里所列的條陳殷容一項項看過,心中大致有了數(shù):“你既認為此案有疑點,重審便是,嫌犯若真是冤枉,總不至于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