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芊芊的目光平靜地從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掃過,沒有停留一秒,她心中冷笑,老掉牙的把戲。鎏金之夜,果然匯聚了牛鬼蛇神,連這種下三濫的“黑吃白”局都敢在光天化日下上演,主辦方的“隨性”,某種程度上也是對自身安保力量絕對自信的體現(xiàn),或者說,是對某些“小插曲”的默許,只要不觸及真正的底線。
瑞知秋的視線掃過青年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微型攝像頭,聲音壓低:“小姐,需要處理掉嗎?”
“不必臟了我們的手。”她正欲繞開這灘渾水,慵懶帶著笑意的女聲自身側(cè)響起:
“喲,這不是陳家的‘小夜鶯’嗎?怎么,剛來就碰上這么一出‘英雄救美’……哦不,‘美人救美男’的戲碼?”秦挽歌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身火紅的露肩長裙,卷發(fā)披散,腕間的鉑金籌碼掛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饒有興致地抱著手臂,看看地上梨花帶雨的男人,又看看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追債人”,最后目光落在陳芊芊的臉上,紅唇勾起玩味的弧度。她對陳芊芊的稱呼,帶著幾分舊識的調(diào)侃,也隱含著對陳家這位話事人的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盡管她們之間并非全無齟齬。
陳芊芊回以淺笑,“秦三小姐說笑了。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著實污了眼睛?!?/p>
“可不嘛,”秦挽歌嗤笑一聲,纖纖玉指點了點地上那男人,“這種貨色,也就騙騙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傻白甜,真金白銀砸進去,最后連人影都摸不著,哭都沒地方哭去?!闭Z氣里的鄙夷毫不掩飾,目光掃過那幾個壯漢,帶著嘲諷。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又傳來一陣更為尖銳刺耳的喧嘩,瞬間吸引了觀景平臺上所有人的目光。
“憑什么?!我江莉莉長這么大,就沒住過這么沒品位的房間!這鎏金壁紙是上個世紀的款吧?還有那地毯,扎得我腳疼!一股子暴發(fā)戶的銅臭味!我就要住那間帶空中花園和私人泳池的套房!你們周家讓出來怎么了?我們云城江家差你們那點補償嗎?”
一個穿著最新季高定、渾身珠光寶氣的年輕女子正叉著腰,對著面前身著素雅中式長衫、氣質(zhì)寧靜內(nèi)斂的青年尖聲叫嚷,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對方臉上。她身后跟著幾個同樣衣著光鮮、面露不耐的男女,顯然是她的跟班。
周遠眉頭微蹙,臉上帶著無奈而誠懇的歉意,聲音溫和卻清晰:“江小姐,實在抱歉。房間分配是主辦方邵先生根據(jù)各方情況統(tǒng)籌安排的,并非我周家所能決定。您若是對房間不滿意,可以聯(lián)系酒店管家或者邵先生協(xié)調(diào)更換,我們實在無權(quán)……”
“呸!少拿邵成壓我!”江莉莉驕橫地打斷他,“誰不知道你們周家走了狗屎運,出了個周無就雞犬升天?暴發(fā)戶就是暴發(fā)戶!懂不懂什么叫禮讓?懂不懂什么叫規(guī)矩?”她的話尖酸刻薄,引得周圍不少人側(cè)目,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
“就是,周家以前算什么東西?”“江家可是云城首富,這周家小門小戶的,是有點不識抬舉了……”“也不能這么說,房間分配確實有規(guī)矩……”“規(guī)矩?規(guī)矩還不是看誰拳頭大?”
“喂!你這女人講不講道理?房間是主辦方分的!憑什么要我們讓?還罵人暴發(fā)戶?我看你才是沒教養(yǎng)的暴發(fā)戶!我舅舅是國家功臣,比你這種只會花錢的草包強一百倍!”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穿著運動潮服的少年從周遠背后探出頭,正是周家二老的心頭肉,周覃。他沖著江莉莉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吐著舌頭,滿臉的不服氣。
“小zazhong,敢罵我?”江莉莉揚手就要打,被周遠死死攔住,他一把將周覃拉回身后,低聲呵斥:“小覃!不得無禮!”又轉(zhuǎn)向江莉莉,歉意更深:“江小姐息怒,小孩子不懂事,口無遮攔。房間的事,我周家確實無法做主,還請您……”
“無法做主?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江莉莉保養(yǎng)得宜的臉氣得有些扭曲。
一場鬧劇,活色生香地上演在奢華的琉璃回廊。驕縱的云城首富之女,寧靜內(nèi)斂卻不善爭辯的江南新貴,年輕氣盛護短心切的少年,還有周圍那些或鄙夷、或同情、或純粹看熱鬧的竊竊私語。
秦挽歌看得津津有味,紅唇邊的笑意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低聲對陳芊芊道:“瞧瞧,這就是‘新貴’和‘舊富’碰撞出的火花,多熱鬧。周家那小子,倒是有點意思?!?/p>
陳芊芊的目光淡淡掃過爭執(zhí)的中心,卻在聽到“周家”和隱約提及的“周無”時,眼神幾不可察地變化了一瞬,她沒有發(fā)表任何評論,溫婉的面容上依舊掛著那抹事不關(guān)己的淺笑,身旁垂落的手卻勾著衣服的面料蜷了蜷,指節(jié)在裙擺上壓出幾道淺淺的褶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