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了是嗎?”覃梓學摘下眼鏡,狼狽的抹了抹眼睛,拿話激他:“干嘛像個啞巴似的?后悔就說后悔,是個男人就別來磨磨嘰嘰這一套?!?/p>
“我沒后悔?!蔽何鋸姀难揽p里往外擠話。想給他擦眼淚,可是手都動了,又想到這些眼淚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流出來的,那只手瞬間變成了千鈞重。
從來沒后悔過。過去不后悔,現(xiàn)在不后悔,以后也不會后悔。
“那你他媽的!”覃梓學是真急了,從來不說粗話的人脫口而出:“你怎么想的能不能給個痛快話!你只要說你不想繼續(xù)了,我覃梓學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
“嗯?!蔽何鋸娪X得自己要扛不住了,疼的一顆心都在抖:“不想……不想繼續(xù)了?!?/p>
覃梓學呆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滑下面頰,而他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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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調(diào)令和報到函、介紹信等一起到了覃梓學手里。
一晚上沒睡好,男人黑著眼圈臉色發(fā)白嘴唇皸裂,看過去憔悴的不行。
顧鎮(zhèn)長因為臉上受傷在家休養(yǎng),完全不知情的副鎮(zhèn)長王大慶代辦了這一切。
“小覃啊,回城也要好好干!都是革命工作!恭喜恭喜!”王大慶嗓門洪亮,握著覃梓學的手一通死搖:“我們領導班子和群眾一致表決,這個寶貴的指標應該分給你。雖然放走你這樣個人才很可惜,但是……”
覃梓學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些什么,神情有點恍惚:“王副鎮(zhèn)長,我……還要做些什么?還得幾天吧?”
“不用!”王大慶手一揮:“全辦好了,你趕緊訂火車票。來得及的話,明天都能走。不過我可聽說,不少人想請你吃頓飯喝頓酒好好給你餞行,也不差在這兩天吧哈哈哈……”
王大慶這一通哈哈,差點把房頂掀了。
說的人喜氣洋洋,聽的人心里絞痛的都要把持不住了:“不急。那王副鎮(zhèn)長,我先回去了?!?/p>
“唉可惜了?!蓖醮髴c砸吧兩下嘴:“我們學校那些小崽子都喜歡覃老師,這過完寒假再回學校就看不著覃老師嘍?!?/p>
“王副鎮(zhèn)長,其實我……”覃梓學有種沖動,想要不管不顧的撕掉手里這些東西。任性也無所謂:“我也舍不得孩子們……”
“理解理解?!蓖醮髴c想擰了:“要不說小覃是個好同志呢,根正苗紅向著黨,人民教師素質(zhì)就是高。所以我覺得,這個回城指標落在你頭上,實至名歸!以后有機會,再回來看看咱們東安的父老鄉(xiāng)親!”
從辦公室的溫暖里走出來,覃梓學一點沒覺得冷,倒是讓迎面的寒風一吹,渾渾噩噩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昨晚他跟魏武強不歡而散,徑直回了宿舍。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那些氣惱和傷心還有委屈頂?shù)乃母纹⒎文I一起揪著疼。后來想了大半宿,負面情緒慢慢沉淀下去,倒是更多的疑慮浮上心頭。
他不相信魏武強說的話。明明之前兩人還那么好。一個人再怎么口是心非,可他的眼睛說不了謊。魏武強看著自己的時候,眼底濃烈的喜歡和傾慕藏都藏不住??墒亲蛲韽念^到尾,他都沒抬頭對視自己的雙眼。
覃梓學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呼出來,試圖把體內(nèi)那些焦慮一起排解掉。
他要去找魏武強,不負氣不吵架,兩個人冷靜點,坐下來好好說話。
沒有什么困難是不能一起面對的。哪怕前途是座千難萬難的大山,他倆還不能做那移山的愚公嗎?
只是覃梓學就沒想到,魏武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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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哥啊,去永豐林場了?”韓明不是很確定,轉(zhuǎn)頭去問屋子里其他幾個人:“大力,你早上看著強哥沒?”
叫大力那個漢子搖搖頭:“我早上七點半過來,天還沒亮透,強哥都出車了,沒看著?!?/p>
“要不去問問調(diào)度?”韓明轉(zhuǎn)回來看著覃梓學:“覃老師你這是咋的了?生病了?這臉色看過去賊嚇人。”
覃梓學勉強笑笑:“沒,昨晚沒睡好。謝謝小韓,我再去問問調(diào)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