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怎么有點昏……”
有點昏都算是游曦保守的說法了,她此刻其實連林曉寒的臉都看不清,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攪合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異漩渦,力氣一絲絲抽離,最后倒在了一側的沙發(fā)上。
游曦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仍企圖活動著手臂抓住林曉寒,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側的人,嘴中吐出了最后的碎語:
“……你……下藥……”
是啊,我又對你下藥了。
林曉寒在同一款朗姆酒中,對自己心上人下了兩次藥。
在意識到游曦終于徹底昏迷,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后,林曉寒的淚才終于是傾盆而出。
她沒有身份證明,想要離開的話只能去城邊的黑客運站,交錢就能上車,黑客運站的停運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而現(xiàn)在已是傍晚六點半,從家中趕往客運站還需要將近五十分鐘……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林曉寒將游曦翻身,露出了游曦頸后脆弱的腺體,躊躇半晌終于拿出了口袋中的儀器,清淚肆流,有些遮擋視線,林曉寒不斷擦拭眼眶中的淚水,在下一個秒盤成圓的瞬間,一舉將手中儀器粗大的針頭chajin了游曦的腺體中。
頸后的主腺體對于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至關重要,此處盤繞著豐富的神經與機體調節(jié)中樞,這般粗大的針頭刺入,即便是處于深睡狀態(tài)下的游曦,都還是猝然痛叫掙扎,全身抽搐了起來。
這樣的游曦嚇慘了林曉寒,但針頭已經進入,若脫出便只能再扎一次,徒增一次游曦的痛苦,林曉寒死死抱住游曦,盡力不讓游曦抖掉頸后的針頭,臉頰洶涌滑落的淚水一滴滴摔到了游曦的衣衫上,轉眼便浸shi了一整片衣襟。
“游曦……游曦……嗚嗚嗚對不起游曦……對不起……”
“我好壞……我好壞……對不起……對不起……”
等到游曦頸后的儀器顯示提取完畢,發(fā)出陣陣綠光時,林曉寒已是泣不成聲,顫抖著手拔下了游曦頸后的提取器,但游曦卻依舊抽搐不止,口中甚至漸有白沫吐出,駭?shù)昧謺院竽X一片空白,只能無助摟住游曦,悲愴哭喊著一聲聲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信息素提取器,可以將alpha頸后的信息素以高濃度的液態(tài)形式提取出來,且提取器內還自備有存取空間,能長期保存液態(tài)信息素,在需要時便能輕松取用。
明明診所的大夫說,游曦只需多休息幾日便能恢復完好,那為何游曦此刻的反應會這般劇烈,這是正常的嗎?
沒人能回答林曉寒心中的困惑,但這樣痛苦的游曦看得她心如刀絞。
又是這樣,她又害了游曦,最初元帥的毆打也好,游家面臨的輿論也罷,今日她又將游曦折騰到這般駭人眼目的田地……
也許她至始至終都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她的存在,也只會給所有人來去麻煩與苦難。
有苦入心喉的眼淚流入口中,在林曉寒的慟哭中被吞入下腹。
你說被吞食的淚水與清涕會流進腹中孩子的心臟嗎,孩子也會品嘗到苦澀嗎?
林曉寒不知道,她還尚未接觸人體結構方面的知識,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消化道和生殖腔其實從不連通,她只知道這些都存在于在她小小的肚子里,疼的時候都一樣鉆心的難受。
游曦的抽搐終于漸漸平息了下來,林曉寒慌亂抽出一旁的紙巾擦拭著游曦口角流出的垂涎,眼眶已然哭腫發(fā)痛,林曉寒狼狽細吻著游曦的臉頰,口中不斷喃喃著游曦的名字,想要在這最后的時刻再多看游曦幾眼,視野中卻全是模糊的色塊。
她真的很愛游曦,很愛很愛。
林曉寒無人在意的豆蔻年華,夜是陰shi地下室漏入的風,日是陸離夜店搖曳的霓虹,隔壁經常大吵大鬧的姐姐終于徹底瘋了,吵吵悲哭著什么“人生”“意義”“不公”啊,就一刀插入了自己的側頸,噴涌的血跡從房間的這頭飛濺到了房間的那頭。
似乎是之前學過醫(yī)學的姐姐,一刀下去,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留給自己。
樓上深夜的夜店依舊載歌載舞,拊髀雀躍,只有林曉寒聽見聲音發(fā)現(xiàn)了姐姐的尸體,林曉寒到達房間時,姐姐的身體依舊是那么溫暖,她想著此刻擠入姐姐的懷抱是否能得到姐姐最后一個溫暖的擁抱,但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林曉寒看見有血液從姐姐的側頸流出,其中兩根管口洶涌奔騰著無邊的血液,她想著也許堵住管口姐姐就又能活過來了,于是她便走近伸手掐住了涌血的管口。
手下的管子觸感粘膩稍韌,她木木掐著手下的管子直到姐姐完全冰涼,但在心中的幻想城中,姐姐又活了過來,姐姐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夜店,她們一起跑得很遠很遠,再也不回來。
待第二日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房間中的異樣時,一群人指著她的臉叫她瘋子,還說要將她關進監(jiān)獄,但是監(jiān)獄的工作人員把她叫過去問了一圈就將她放回來了,她又回到了自己漆黑的地下室,姐姐也沒有來帶她走。
世界就是這般混沌無光,所有經歷都在告訴她,這般冥昭瞢暗才是世界的常態(tài),但直到那日值班掃地,夜店的投影中正熱切播放著帝國軍事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