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還能不能重新縫合起來,
他也從來不是這世間良醫(yī),
更不是什么能工巧匠,
他這輩子就是破破爛爛活過來的,沒學(xué)過任何修補、拼接的辦法。
封存低著頭,
用不太靈巧的手,把紐扣一顆一顆扣了回去,他沒撿領(lǐng)帶,轉(zhuǎn)身走了。側(cè)身的瞬間,
秦情看到了他瞳孔里的失魂落魄。
兩人什么話都沒再說。一個邁著虛浮的腳步往前走,一個站在原地看著,看著。知了吵死了,樹葉的聲音也吵,
花香突然變得濃郁,直朝鼻腔里鉆。秦情的五感陡然變得敏銳起來,
就一顆心還是遲鈍的,
暫時感受不到任何難受,像是被放進(jìn)一個真空盒子,保護(hù)起來了。
封存的身影消失后,他彎腰把領(lǐng)帶撈了起來,拍了拍灰塵,
用手心的皮膚,把shi潤的地方蹭得更臟了。
他回到長椅上坐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透過前面的樹林,能看到樹林背后的河。有路燈的光芒落在河面,細(xì)細(xì)碎碎,像是落了很多碎玻璃,伸手一摸就會扎手。
哪里出了問題?。?/p>
這里的花很香,我聞到了??墒裁从魫灦冀獠婚_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存哥是喜歡我的,是吧?應(yīng)該是吧,大概率是的,他或許,可能是的。
為什么呢?
我這么愛他,我已經(jīng)這么愛他了。為什么我們偏偏就是沒法兒和諧圓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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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從公園離開,也沒再回酒店。他給nancy發(fā)了條微信,說:找到人了,別擔(dān)心。
他叫了個代駕,把車開去工作室,然后坐在一樓,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宿畫。
后半夜,封存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他的腦子很清明,沒半點困意,他走出工作室大門,上車,往瑪瑙山開了。
凌晨的高速公路,偶爾只有貨車經(jīng)過,天上的云越來越厚,星月都被遮住,透不出光。封存一個人穿梭在黑夜里,但并未覺得孤獨寂寥——
父親。
父親的眼睛跟著他呢。
一直在腦袋后邊兒,直勾勾盯著。
封存的車速很快,比秦情上回快了至少得有一個小時,但什么東西都甩不掉。抵達(dá)別墅門口時,周遭起了山風(fēng),吹的樹林沙啦作響,像千萬重浪,朝著他的身軀拍打而來。
要變天了,爸爸,你怎么還在這兒看著我呢?
封存快步走進(jìn)別墅,按下開關(guān)后,整棟房子變得燈火通明,就像是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