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兒都沒動,像是短暫地靈魂出竅了。
封存把手機放到一旁茶幾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
秦情咬著牙,
抬起頭、轉(zhuǎn)過了身子,雖然開口很費勁,他還是比封存先發(fā)出了聲音:“生氣了?”
封存沒看他:“換你,你能不生氣?”
“不能。”秦情雙唇一碰,又沉默了,
然后這嗓子眼兒就好像被水泥封死,再怎么努力都說不出話。
“但這點生氣可以忽略不計。”封存低聲說。
秦情本來十分喪氣,精力都有些渙散了,聽到封存的話,他蹭了兩下手指上那塊破皮的小傷口,尖銳的痛感幫助他強行恢復了敏銳,他知道這話的背后一定還有“然后”,所以只是直勾勾抬頭望著。
也不敢追問。
就望著。
封存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手指穿過黑色的頭發(fā),又很不耐煩地放下了。
他說:“我本來以為我會很生氣,因為你瞞著我??晌移滥銥槭裁床m著我,你覺得我收留你是因為你哥,你怕我壓力沒了之后就不要你了,是不是?”
“”
秦情繼續(xù)用力揉搓著自己手指,被封存三言兩語戳破內(nèi)心之后,居然有了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暢快。
“那天早上從香港回來,見了潘博,一連這些日子,我心里確實挺難受的,我希望是因為生氣,但不是因為生氣?!狈獯嬲f,“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忍不住想要想,”
想秦晝有多么孤獨困苦嗎?
“想你到底是怎么長大的?!?/p>
秦情摸著皮膚上滲出的透明黏液,一瞬間心也仿佛被什么東西粘住了。
封存扯過他的右手,用力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上次秦文斌不管你,我還抱著一點僥幸,或許,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我見過秦晝的母親,是很溫柔的、很知書達理的一位阿姨?!?/p>
秦情想要把手抽回去,封存卻緊抓著不放,兩人的指關(guān)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了。
封存低頭看著秦情的手指,他用拇指指腹擦過了那處破皮的地方:“疼嗎?”
秦情點頭。
“那為什么不吭聲?”封存說,“是不是因為以前更疼?”
秦情的手指修長白皙,是很漂亮的一雙手。封存很難想象,這雙手到底是如何腫脹潰爛才會讓潘博用上“惡心”這種詞來形容。
他把秦情的袖口挽了上去,原本還想要問問手臂上那幾道傷疤的來歷,但他的動作突然停滯了,被一種很復雜的情緒驅(qū)使著。這種情緒讓他感覺陌生,像觸礁的沉船,像結(jié)了很多蜘蛛網(wǎng)的老房子,是一種帶有巨大沖擊,同時而又綿延深沉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