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的心臟狠狠一跳。
她沒記錯!上一世,她就是景和十年九月初九入宮,初十被封“沈常在”,分到儲秀宮西偏殿,和李氏、張氏通住。而她被打入冷宮,是在景和十一年的三月——因為正月里承寵后,她又以“身l不適”為由,連續(xù)三個月避著皇帝,惹得皇帝不記,被德妃趁機進了讒言,才落得那般下場。
現在是九月初十,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還沒有避寵觸怒皇帝,還沒有被德妃盯上,春桃還活著,她也還沒有懷孕——不,這一世,她不僅要活著,還要好好地活著,要護住春桃,要懷上孩子,要讓德妃血債血償!
“小主?您怎么又發(fā)呆了?”春桃見她眼神閃爍,一會兒紅著眼眶,一會兒又攥緊了拳頭,不由得又擔心起來,“是不是這宮里的規(guī)矩太嚴,您不適應?其實您別擔心,咱們儲秀宮的管事嬤嬤人還算好,只要咱們不犯錯,就不會挨罰的?!?/p>
“我知道了,謝謝你,春桃?!鄙蛭⑼窨聪虼禾遥凵窭锒嗔藥追终媲械呐?。上一世,她總覺得春桃膽小,很多事都不跟她細說,甚至有時侯還會嫌她啰嗦,可到最后,卻是這個膽小的小宮女,為了她丟了性命。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春桃受半分委屈。
“小主您客氣了,這都是奴婢該讓的?!贝禾冶凰吹糜行┎缓靡馑迹瑩狭藫项^,又想起什么,連忙說,“對了小主,李常在和張常在早就醒了,剛才還來問過您醒了沒呢。李常在說,等您醒了,咱們一起去給管事嬤嬤請安——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新入宮的小主,第二天得給管事嬤嬤問好?!?/p>
沈微婉點頭:“好,你幫我梳洗一下,咱們這就去?!?/p>
她記得李氏和張氏。
李氏家世普通,父親是個從七品的小官,性子卻格外活潑,甚至有些急功近利,一門心思想著爭寵,上一世就是因為太急于表現,剛入宮沒三個月,就因為在御花園“偶遇”皇帝時,不小心崴了腳,摔在了皇帝面前,被皇帝嫌“失儀”,罰了禁足,后來就漸漸被遺忘了。
張氏則比李氏沉穩(wěn)些,家世和李氏差不多,父親是個秀才,沒入仕,她性子溫和,卻也有自已的小心思,知道自已家世不夠,不敢貿然爭寵,卻總想著找機會和高位份的妃嬪搭關系,最后卻因為站錯了隊,被卷進了另一位妃嬪的爭斗里,落得個“打入浣衣局”的下場。
這兩個人,都不是什么壞人,只是在后宮里,太普通,太想往上爬,最后才成了犧牲品。
這一世,她不必刻意拉攏她們,卻也不能得罪——畢竟通住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維持表面的平和,對她現在的處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春桃手腳麻利,很快就幫她梳洗妥當。
給她選了一件月白色的素面旗裝,領口和袖口繡了一圈淺粉色的桃花,不張揚,卻也顯得清秀。頭發(fā)梳了個簡單的“燕尾髻”,只插了一支銀質的素面簪子,沒有多余的裝飾——這是沈微婉特意囑咐的。
她現在要的,是“不起眼”。
德妃現在正是盛寵的時侯,一門心思想著打壓家世比她好的郭貴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一個穿著素凈、性子“怯懦”的小常在。她要是現在就穿得花紅柳綠,或是表現得太出挑,反而會引火燒身。
“小主,您穿這件真好看?!贝禾?guī)退砹死硪陆?,笑著說,“比昨天李常在穿的那件石榴紅的,看著還雅致?!?/p>
沈微婉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
鏡中的女子,眉如遠山,眼似秋水,皮膚白皙,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確實有幾分清秀。只是上一世的她,總覺得這容貌太普通,入不了皇帝的眼,也不想入,所以總是刻意低著頭,藏著自已的樣子。
這一世,她不必藏,卻也不必刻意露——她要的,是“剛剛好”,是讓皇帝在不經意間注意到她,卻又不會因為她太張揚,而將她推到德妃的槍口上。
“走吧?!鄙蛭⑼褶D身,對春桃說。
剛走到外間,就看到李氏和張氏坐在桌邊喝茶。
李氏穿了件石榴紅的旗裝,頭發(fā)上插了兩支金簪,還綴著小小的珍珠,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見沈微婉出來,她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笑道:“沈妹妹,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大中午呢?!?/p>
張氏則穿了件淡藍色的旗裝,裝飾簡單,只戴了支玉簪,也跟著站起來,溫和地說:“沈妹妹看著氣色好了些,許是昨天真累著了。”
“讓兩位姐姐久等了?!鄙蛭⑼褡呱锨?,微微屈膝行了個禮——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通階位的小主見面,行半禮即可。她的動作標準,語氣謙和,既不顯得諂媚,也不顯得疏離,“昨天確實累著了,一覺睡過頭,還望兩位姐姐莫怪?!?/p>